人类种族抛弃他之后，仍有一个人的背后收留他，包容他。

路加枯涩的心脏重流入血『液』。

兰斯忽地微微一顿。

他看到殿下的尾巴从衣袍下翘出，尾尖卷成了一颗小爱心。

“……”

兰斯心里像出一团『毛』绒绒的小雏鸟，柔软得不像话。

他的确有意引导殿下看到那个纹身，想让殿下放下对他的心防——

但殿下的反应超乎他想象的可爱。

“殿下想喝吗？”兰斯直身，指向自己的脖颈，“血。”

似乎从刚才开始，兰斯身上的芳香就格外浓郁来。路加本就饥肠辘辘，现下遭到诱『惑』，干渴感更烈。

不过说血『液』——

“你这个骗子！”路加恼怒道，“鲜血就可以缓解，你欺瞒我，非要说用什么‘嘴对嘴’！”

见到纹身之后，他莫名其妙胆子就大了，本『性』也随之显『露』。

“我也是那时才确证的，请原谅我的驽钝，殿下。”兰斯语气淡然，像极了说实话。

“作为歉礼——”他握住了路加的手。

路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手使劲挣动，却没有挣开。

兰斯温柔地禁锢着他，用他尖锐的黑指甲划破了自己的颈侧。

芬芳的血『液』满溢而出。

路加气息一滞，双眸中紫意盈然，极力忍耐才没直接扑上去啜饮。

欧里斯催了他的魅魔血脉，本需要一整只祭品的血『液』才满足，之前兰斯喂给他的几口鲜血远远不够。

而现兰斯站他面前，用比祭品千万倍芬芳的食物引诱他。

血『液』从洁白的颈侧滑落，锁骨处汇聚成一小洼，又满溢而出，滑向更深的地方。

兰斯侧头，主动暴『露』出脆弱的脖颈，微笑着邀请他。

“——请尽享用我，殿下。”

路加抱紧祭品的脖子，凑了过去。

脖颈上有濡湿的柔软触感。

兰斯曾书中见过恶魔的猎物，们『性』残暴，用食时粗暴地撕咬人类的脖颈，甚至很多第一口时就会将人类咬。

殿下却温柔得多了。

已经饥饿难耐，却仍忍着冲动小口『舔』食，收敛尖牙，小心得像品味一块珍惜的甜点。

食量也不过，等到颈侧伤口不再流出鲜血之后，路加也没咬破他，只是意犹未尽地周边『舔』动。

兰斯脖颈绷紧，不由抚上了的后脑勺。

正这时，人齐齐一顿。

货仓外似乎传来的什么奇怪的声音。

兰斯有些戒备，没弄懂那是什么，路加则很快反应了过来。

货仓离农场夫『妇』的住所不远，现又正是深夜……

路加脸上窘迫地涨红，后知后觉现，现自己“猎食”的动作有些暧|昧，已经坐了兰斯大腿上。

刚才那些血『液』勉强果腹，他连忙撤离了猎食场所。

“殿下？”兰斯还是全然懵懂。

“不要听，没礼貌。”路加严肃道。

“确实不好听。”兰斯皱眉思索，“他们打架吗？”

因为那声音远不如殿下的动人，兰斯以为所有歌曲都像殿下那美好，完全没有联想到那也是“唱歌行为”。

路加听了只觉一阵窒息。

他得找什么东来转移兰斯的注意力。

“这枚衔尾蛇戒指，”他急急把手伸给兰斯，“赫卡庄园里的恶魔曾摘下过一次，那时我几乎完全失去了神志——后来你帮我戴上才好些。你再仔细看看，看出来是什么吗？”

“黑暗圣物‘欧里斯之戒’。”兰斯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书中记载极，已知可以将欲|望转换成命力，还有其未知功效。”

他眸光微凝，郑重道：

“请殿下不要摘下——可一直维持您的命。”

殿下身上的东他早就查过了，整座圣鸿林图书馆里有关“欧里斯之戒”的记载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路加听到“欧里斯”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似乎黑暗神殿的祭台上，他也看到了同的名字。

那只吸血魔可以『操』控衔尾蛇戒，去后祭台和荆棘王座也同他一消失——会不会那只恶魔就叫“欧里斯”呢？

概率很大，暂时先这么叫吧。

路加又细细回想了一遍欧里斯的话，问道：“戒指吸取我的欲|望……那么可以让我再变回正常人类吗？”

兰斯静了静，沉道：“我不确定，殿下。”

路加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永远变不回人类……该怎么办？

他没有将自己的忧虑说出口。

如果他永远都变不回人类，那么他对于兰斯来说，又与真正的恶魔何异呢？

“如果殿下永远无法变回人类，”却听兰斯微笑着道，“那我们就一出逃吧。”

“我们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不会有人知道殿下是恶魔。我还做殿下的仆人，保护您不受风雨侵扰……”

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路加的手贴了他额头上。

“没热啊。”小声嘟囔，“眼睛也没变紫，没有受魅魔的影响。”

“我很认真，殿下。”

兰斯望着小王子的表，知道自己的话又被当做是笑言了。

路加确实没有当真。

不过这的畅想……即便是阿谀奉承，即便是有意说笑，也很让人开心。

“如果可以做回小王子，你就做我的契约骑士吧。”他忽然就把这个决定说了出来。

他等着兰斯做出荣幸的姿态，等着兰斯『露』出欣喜若狂的表——

半晌之后路加没等到回复，侧头一看，却见兰斯面上空空，没有表，却满脸写着“我不开心”。

……看不这个职位？

还是嫌弃他这个人？

“你不愿意？”路加挑高眉梢。

“不愿意。”兰斯面无表道，“我要去做‘教廷的走狗’。”

显的反话。

说罢他就不再给路加回话的机会，直接熄灭了火堆，背对着路加侧身躺下。

仓库里陷入黑暗。

路加呆坐了一会儿。

他怎么感觉，兰斯赌气呢？

现的兰斯“鲜活”了很多，会做书里不会做的，会做最开始认识他时不会做的。

但是，会因为不高兴而说反话赌气？

前所未有。

路加虽然被甩了脸『色』，却忍不住觉得有趣。反正夜里兰斯又看不到，他便肆无忌惮地笑了来。

然后他望着兰斯背脊上的黑玫瑰，不远不近的地方躺下，用翅膀蒙住头，睡了过去。

*

路加是被窗缝投下的天光晃醒的。

他现用来遮挡光线的翅膀不见了，整个人与常人无异，一下子就振奋了来。

兰斯打开门进来，手中抱着套从农场夫『妇』手里买来的衣服。

“我又是人类了！”路加惊喜道。

兰斯“嗯”了一声，点点头。

若是平时他肯定会说什么“恭喜殿下”，现却嘴也不张。若不是路加见他面带微笑，神『色』和缓，还以为他还赌气呢。

“我们现就回去。”路加压下疑『惑』，迫不及待地取来衣服，“阿芙拉或许都急坏了，还有安其罗……教皇和宫相那边也虎视眈眈。”

兰斯还是没有开口。

路加疑『惑』：“你哑了？连‘是，殿下’都不会说？”

兰斯摇头，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路加不管他，直接上去掰住他的下巴，命令道：“张开。”

兰斯最后还是听话地张开了嘴。

他舌尖有一道颇为严重的咬伤——那是昨天为了喂给路加血『液』而自己咬破的，现已经了炎，又红又肿。

早上去和农场夫『妇』买衣服的时候，兰斯才现自己说不清楚话了。

路加目瞪口呆：“你的治愈术呢？”

“做不到，殿下。”兰斯模糊不清地说。

没有消除疼痛的欲|望，就当然无法对自己使用治愈术。

路加竟他脸上现了微微的粉『色』，大概是为自己的口齿不清而羞愧。

路加“噗”地笑了。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光救苍，救不了自己。”

他又好笑又有些感慨。

“傻子。大傻子。回去让阿芙拉帮你治疗吧。”

兰斯望着殿下的笑颜，点头。

他知道嘴里的伤是为了什么。

他向殿下说了太多谎，圣鸿林图书馆的，缓解魅魔的，威尔骑士精神错『乱』的，教皇封他为主教的……

还有迫切地、一心一意想要成为殿下的契约骑士这件。

他撒了谎，却忏悔时没有什么真诚的悔意。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封住他的口便是神的惩罚。

回去的路上，殿下不用再穿斗篷，小臂精干地『露』外面，整个人洋溢着机勃勃的活力，已经对接下来要迎接的宫廷争斗做好了准备。

兰斯昨晚真心期盼过，如果殿下就这么永远变成恶魔该多好。

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殿下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守着殿下，喂养殿下，殿下眼中也只有他一个人，时间悄悄流淌。

那一来，他的愿望会实现——但这会摧毁殿下的愿望。

殿下想要的是王宫，是金尊玉贵的活，是执掌整个国家的权力。

他既想要完全拥有殿下，又不舍得殿下『露』出伤心黯然的神『色』。矛盾困于心中，折磨他的灵魂。

好命运替他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接着这动『荡』的洪流中守护殿下，陪伴殿下。

“以后你每隔七日，都提前找阿芙拉抽取血『液』，装器皿里，到了时候再送给我。”殿下扬声道，“看你救我的份上，之前的我既往不咎。”

兰斯低低“嗯”了一声。

……他失去了一个筹码。不过这只是一时的，他并不着急。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赏赐等着他。

*

变回人类之后，路加甚至没有回王子府邸，直接进入王宫，闯入了国王的议大厅。

国王、教皇、宫相、还有数位大臣的或是震惊或是惋惜的目光中，他单膝下跪，目光灼灼看向国王。

“陛下。”

路加朗声道。

“兰斯洛特·温士顿救我有功，我要将他封为我的契约骑士。”

“——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终不二主，终不契二从。”

“兰斯洛特将永远是我最亲近的兄弟与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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