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未到,夫人还需劝劝侯爷另做打算才好。”容溦兮侧身站在林芝的面前,将心中的利害与她说了个明白。
至于隐瞒下的那些,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容溦兮咬了咬嘴唇全都咽了回去。
数个时辰前,清平楼的暗阁里,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带来了久违的烛光。
目光所及之处皆变作了一片暖白,容溦兮耸着肩看着面前若无其事的苏温言,心头像是有蚂蚁咬蚀的痛痒。
“世子,人走了。”门口的店小二说道。
苏温言面无表情的甩了甩袖子,站起身来,不带一丝迟疑的就往外走。
余光扫过始终坐在地上的容溦兮,忽的停住脚步,冷冷说道,“溦兮姑娘莫不是呆上瘾了?”
刚才是做梦了吗,还是被蚊子叮了。
容溦兮一阵迟疑,手指想要碰触唇腹,却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小贼,生怕被人看出什么心事,抬起了一半的手又放下了去。
不慌不忙跟上去,从暗处走到了明处,苏温言冷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带着一丝玩味的听着包厢里的演奏。
一曲奏完,乐师领了赏钱卸下帘子退了出去,屋内仅剩下了他二人,周围静悄悄的。
容溦兮试图冷静下来,转移注意力的说道,“奴婢好奇世子为何要捉鼠,世子可从不干赔本的买卖。”
苏温言一听,扬起嘴角,拍了拍手中的折扇,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好处。”
“那世子为何要找我一个小婢女来当这个见证人,奴婢扪心自问没有能够扶持世子的本事。”
苏温言瞄了容溦兮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一个答案,笑说道,“不过是你家也牵连其中,恰好我同你也算有些交情,我本以为好心拉你们一把,顺带要你帮我做些事情,你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容溦兮噎了一声,心中为苏温言的自信感到害臊,待想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憋回了那些胡思乱想,强作平静的说道,“您是齐王的世子,皇亲国戚,我只是个小小的奴婢,实在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帮得上您。”
苏温言见她两次拒绝自己,心有不悦,多说下去只怕也没什么意思。
明明心里有叛逆的心思,偏偏生的这般天真无害的脸,苏温言越看越是火大。
“世间安得两全法?这你应该知道。”苏温言冷淡说道。
她不能明白这个两全法保全的是指太师府和侯府还是说忠国公和他的利害。
容溦兮的睫毛一抖,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苏温言忽觉得恼意变小,心中刚舒服些,又听她拱着手带着几分正直的说道,“帝王怒,一怒浮尸千里,再怒山崩地裂,三怒天地生变。我等不过是一介匹夫,实在不得与世子和陛下这等尊贵的人相提并论。可匹夫亦有怒,若必怒之,血亦可溅五步。”
容溦兮虽态度卑微,叩首伏在地上,却是字字铿锵有力,苏温言的指节咯吱咯吱的响着,声音寒的彻底,冷到了骨子里,“你这是在给我上眼药?”
容溦兮俯身叩首,谦卑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在赌。”
“赌什么?赌我会帮你?”苏温言轻笑了一声,眼中不化的千年寒冰渐渐沉了下去,风一吹便化作了满天风雨,轻声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容溦兮直起身子,一双干净的眼睛望着苏温言,像是无法悬崖勒马的赌徒一般,放手一搏说道,“奴婢赌世子心中已经开出了不一样的花。”
苏温言徒然怔住了一下,仿佛一阵风吹来,两人之间的那层网便要吹破。
他一双凤眸避状若无事一样闪到了别处,隔了半响也不曾转回来。
容溦兮等不到回答,心渐渐跟着沉了下去,本来当初二人闹得就不算愉快,只是苏温言回来的日子太久,让她好似忘记了他们本身就有旧账在身。
她收回手,往后退了退,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刚准备说些场面话,却听苏温言说道,“好,我答应你,可以保住你家侯爷,亦不会连累你的朋友,到时候你只按我的话去回你家侯爷便是。”
容溦兮心中一跳,方才跌倒了谷底的心情在一瞬间又反弹了回来。
这样起起伏伏的情绪被人捕捉在眼睛里,苏温言心下忽然闪过一丝窃喜,说道,“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条件,你也知道我是商人,不干赔本的买卖。”
容溦兮微怔。
苏温言见这人反应挺快,可有时候又说不出来的木讷,于是正色道,“太子的桂花树你也见到过,肥料用了也不见什么效果,他日他来了看到这树这样,必定又要伤心一阵子,你既然有空就隔个两三日来看看,这花就交给你了。”
怎么又是这棵树,更何况,她怎么有就有空了。
容溦兮心中腹诽,但始终不相信苏温言肯这样放过别人,“世子可还有别的所托?”
苏温言眉头一挑,轻笑说道,“怎么?你觉得这件事很简单?你给太子种下希望,若是太子依着你的方法养下去发现这花始终活不下去,到时候你也觉得这很简单?”
苏温言见容溦兮粉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怯色,又补充道,“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苏明烨可不是你能讹诈的人。”
至于谁是,苏温言咽下了后半句。
容溦兮愣神的点了点头,眼瞧着苏温言最后的衣袖拂过门栏,只留下一句话让容溦兮久久未能缓过神来,“溦兮姑娘说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只看关系好坏,那我在姑娘心里的关系是好还是坏,姑娘心中可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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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林芝叫来容溦兮,本是想问问她欠了谁家的钱,可现在被她这样说了一通,自己倒有些缓不过来。
容溦兮只当自己是无意间听到了仓场侍郎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出于好意,将这人的情况和想法向林芝供了出来。
侯爷那边之所以还需要些时日,依着苏温言的话他们是在等一个契机,容溦兮明白有些时候这些可喻而不可言的东西需要的是一种感觉。
若这是一场击鼓传花,那么苏温言等的就是那些人将要落锤的那一刻。
一阵陈述滔滔不绝,容溦兮最担心的是自己一个婢子的话没有服众的能力。
好在多年主仆,林芝信她,容祁也信她,俩人听了话没多久她便领着容祁一同回了娘家,将二人对这件事的势态和想法对着年迈的工部侍郎说了一遍。
既然凡事急不得,容溦兮只能静静守候,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个玄之又玄的契机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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