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这是傅鸣过了三年好日子,头一次这么狼狈。他像是一块破布,被傅云朝的鞋底随意碾压,那些污秽和脏东西将他上干净又高档的衣服染脏。胸腹之间的疼痛和膝盖处那碎裂粉碎的觉像是被放大了一样,震得傅鸣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突兀地睁大眼睛,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内爆出来,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堪堪抬起手一把拽住了傅云朝的脚。染上血的手指贴上傅云朝的裤子,鲜红的印记黏在上面,只令傅云朝随意扫了一眼。
傅鸣嘶哑的声音艰难从喉咙中传出来,气息格外不稳:“你——我是小看你了。当初我就应该把悄无声息的杀了……我看你还怎么跟我得意!”
“可是你没有。”傅云朝轻笑了一声。
说起来,他在那世界的时候确实有担过那一天自己的体没了,但继而又觉得担多余。他陷入昏睡进入那世界时傅家还好好的,此在傅云朝的下意识想法内,他的父母以及兄长肯定会将他照顾得很好。
傅云朝过那没死在boss手下的人突兀地以一怪异的姿态扭曲,最后在惊恐的情绪中彻底消散而亡。
如傅鸣没有那么高傲自大,如他没有存那份看笑话的思,或许傅云朝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地踏入死亡。
但是很遗憾。
傅云朝长长地叹了一气:“之前你没有杀了我,现在和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大伯,你说你,筹谋了这么久,怎么就栽在我这小辈上了呢?是太可惜了。”
男人的言语和神态像是实意的慨,然而在场的两人都知道的他有多么恶劣。与其说是叹息,不如说是嘲讽。
傅云朝像是浑然不觉自己的可恶,脚下的力道变大了几分,傅鸣从嗓子深处溢出来的闷哼和痛呼,他表情不变,终于慢悠悠地收回了脚,转朝陆予走去前,他温声道:“大伯记得好好照顾傅毅。”
一句话又轻而易举地令本来就仿佛置寒冰之下的傅鸣再次坠入冰窖之中,一想到那躺在病床上消瘦得几乎没有人形的子,傅鸣死死咬牙,有血从牙齿缝里流出来,刺激得腔内满是铁锈的味道。傅鸣突然啐了一,眼神阴鸷得仿佛能杀人似的:“你等——”
他一字一字道:“你也会去陪你爸妈他们的!”
傅云朝清隽的面孔上笑意不散,鞋尖蹭过还未沾上脏『乱』痕迹的地毯,将那点红『色』轻轻蹭去,才慢悠悠道:“我等。”
走到沙前,陆予安静地坐,目光从一狼狈的傅鸣上转移到傅云朝的脸上。不等傅云朝伸出手,他便经主动地站起轻轻拍了两下衣服,将上的衬衫顺挺,站在傅云朝的侧,与他一起走出了傅家老宅。
回头经看不到傅鸣的影,陆予偏头问傅云朝:“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有秘密。”
中午的阳光有些耀眼,一大片落在上时有被灼烧的觉。但即便如此这些光亮也无法照亮傅云朝底的阴暗,无法烧掉那些污秽。于是他只能牵起陆予的手,受那细腻的触,一寸寸的碾压覆盖头涌起的黑暗。
扔下四字后,傅云朝停顿了一秒,解释道:“回想以前的日子,我一直觉得傅鸣这人成不了大器。事实上他那点思我们家里人都清楚,但傅鸣这人就是恶毒又没用。他自以为用怯弱将那些想法都隐藏了起来,实则所做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照例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将原先风光无限的傅家搞成这样子呢?
“还记得韩青岩说过的吗。他在找到我哥之后没一会傅鸣也到了。”
当时下那么大的雨,傅鸣是怎么找到傅风澜的?
巧合吗?
傅云朝不信。
“他背后有人在帮他。”傅云朝低声道,“但大概这一次就能那人揪出来了。”
陆予嗯了一声,抬眸去看傅云朝。
与刚才在客厅内的傅云朝完全不同,此刻的男人站在日光下,上被衬得仿佛有淡淡的辉光。他敛眼眸似乎在思考问题,但表情却在无意间变得无害了很多。陆予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傅云朝无动于衷。
于是他肆无忌惮地将手指往上挪,指尖按在了他的唇上。
这动作持续了不到三秒,男人的笑声便穿进了耳畔,一如既往的带股懒洋洋的味道:“阿予,光天化日耍流氓的话会被人看到的。”
话音一落。
黑雾四起。
傅云朝在瞬间就被包裹进一片黑雾之中。
这是傅云朝二次看到这层浓郁的黑雾,上次事突然,即便被黑雾包裹,他也轻易穿过这层保护,捏住了殷舒杰的手腕。当时的他中只有殷舒杰的那把刀,久违的愤怒让他几乎无视了陆予的这些别之处。
但现在不一样了,傅云朝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进入了一殊的空间内,周围虽有黑雾流淌,但实则眼前依旧带些许光亮,能让他看到陆予的脸和眼睛。青年无声的注视他,半晌才道:“遮住了,别人看不。”
骤然到这句话,傅云朝愣了一下。
随即便笑开了。
“所以——”
男人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层黑雾,黑雾看似在流淌,却并没有水流的触。傅云朝觉得新奇,他窥探过陆予的秘密,但陆予没有说。现在陆予又肆无忌惮的将这秘密放到他眼前,他却没什么思去找答案了。
他只是含笑问:“搞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更好的耍流氓吗?”
陆予反问他:“你不喜欢?”
傅云朝觉得陆予可能有点高看他。
他抬起手勾青年的后颈,柔软冰冷的指腹划过那层细薄的皮肤,只要他一用力就能轻易将陆予的脖子折断。但他只是温柔得蹭、『揉』、捏,像以前安抚家附近的小猫一样,以最温和的方式试探并且软化,最后压他的脖子让他靠近自己。
在唇齿相交的前一刻,男人的嗓音缓慢地消散在的亲吻中:“事实上我根本不在意耍流氓的时候有没有东西遮。”
但如陆予脸皮薄的话。
挡一挡也是没关系的。
…
意料之中的没有在将傅家老宅吃午饭,陆予和傅云朝便在外面随意解决了一下。为时间还早,傅云朝开车去了医院,带陆予上了住院,推开了大门,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骨瘦形销的年轻人。
傅毅像一条脱水的鱼,哪怕在最好的环境里也只能苟延残喘。但是当注意到陆予和傅云朝的到来时,傅毅这条脱水的鱼像是陡然爆出了体里仅剩下的那点力道,目光直直地盯两人。傅毅没想到傅云朝会来医院。
他还记得他爸傅鸣离开前面对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连连安抚告诉他:傅云朝既然不是的瘸子,那我就让他变成瘸子。
傅毅牢牢记住,并且迫不及待。事实上他经朝病房门望去很多次了,就想再一次看到傅鸣的影。为傅鸣一回来,就证明傅云朝的腿是的瘸了。但是令傅毅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会站在他面前、唇角含笑的人竟然是傅云朝。
“是你?”傅毅眼眸里充血,他看傅云朝完好无损的腿,对方站子挺拔,几乎是呈现出一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他,而傅云朝那双眼睛看向自己时竟染上了点点的怜悯以及一丝显而易的嘲讽。刹那间,就像有一盆热水泼在他脸上,浇得他浑颤栗起来,“怎么是你——?”
“不然是谁?”傅云朝上前一步,傅鸣对傅毅这子还是很宠爱的,空『荡』『荡』的病房内护工大概是去休息了,宽敞的房间,轻松的装饰,没有那病房里该有的令人压抑的气息,反倒像一很普通的房间。
傅云朝笑了笑,随道:“出来吧。”
现在的病房内一共只有三人,除了傅云朝之外便是陆予和傅毅。但很显然,这句‘出来吧’不是对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说的。而在他的声音落下之后,傅毅忽然觉到了体的怪异——
他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他受到了一怪异的压迫,要从他的血『液』里、肌肤里钻出来。他瞪大了眼睛,眼眸逐渐变得无神,趴在床上大声地喘气。当他的气息一声比一声虚弱时,他面前的地板上却印出了一道格外高大的影子。
对方可能有两米多高,但一直垂眼眸,也不说话。他沉默无言地走到了傅云朝的后,巨大的影并未将男人的体笼罩,反倒是让他的后多了一片浓重的黑『色』阴影,看上去有些阴冷的恐怖。
随这道影子的离开,有些记忆倏然在脑海中破了那坚硬的外壳,傅毅猛地抬起头朝傅云朝看去。他想起来自己半夜去找傅云朝的麻烦,结被他和那男人恐吓了一番,再次醒来竟然跑到了一不知名的地方,更是差点把自己撞得半残。
他爸以为是他喝多了酒,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傅云朝做的!
“你——”
一字从喉咙深处冒出来,傅云朝好像没到,只是抬了抬眼皮,言语间带笑:“你现在的样子看可怜,像一条蛆虫只能趴在床上。不过没关系,很快傅鸣就会来陪你了。好歹也有点血缘关系,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
顿了顿。
傅云朝无视了对方眼中急速窜起的不安和恐慌,再次道:“放,你暂时不会死得那么快了。”
鬼荧像寄生虫一样附在傅毅的体里,他以傅毅的情绪为食,傅毅那些阴暗、隐晦的思即便隐藏得再好,却也是鬼荧最美味的食。他一一吞噬,直到傅毅的血肉融化,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和一副支离破碎的骨架。
但现在鬼荧离开了,傅毅可以靠现下的医学技术多活一段时间。
“有空再来看看你们这对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父子。”
傅云朝扔下这句话,挥手驱散了后的影子,才和陆予一同离开病房。陆予的思绪还沉浸在鬼荧的上,虽然这世界早生变化,异能者的各能力都让人意外,但傅云朝所展现出来的一切还是令陆予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管是预言家、楚魇还是如今的鬼荧。
他们看上去都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