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打那之后,回府的这一路上,慕修宁便再没开过口,纵然慕惜辞肚子里有千百个不解,如今也只能让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腹中。
兄妹俩一前一后的进了府门,又在后院入口处各自告别,慕修宁转身去了鸿鹄馆,向慕文敬汇报本月的换防进度;慕惜辞则直接回了浮岚轩。
一进小院,原本抱着账本的湛凝露立时扑了过来,小姑娘拉着慕惜辞左转右转,直门儿夸她这一身衣裳好看,衬得她格外可爱。
慕大国师废了好大的力气,方从她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随即麻利无比地钻回了闺房,换上身寻常衣装,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可爱”这两个字,她听得着实腻了,并且一点都不想再听。
耳根子难得请静下来的慕大国师临桌幽怨,继而提笔将满腹怨念通通化成了手下符文。
知道今年那三月三的桃花诗会要办在萧府后她便开始盘算,聚气引煞、设局排阵和破厄化劫的符纸,她怎么也得一样带上两个。
毕竟依她现在这具十岁躯壳的体能,掐诀控煞便已是上限,想要徒手连定数局,总归是不大现实。
这就不如让她提前多做两手准备,以防不时之需了。
冷静下来的慕惜辞抬手按了按眉心,低叹一口,重新将手中毛笔饱蘸了朱墨,绘起符来。
*
三月初二,桃花诗会的请帖被人准时送上了慕惜辞的书桌。
慕惜辞抬眸望了眼一身华服、端坐对面椅中的萧淑华,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至极的笑,她倒是不曾料到,她这位二婶,竟舍得纡尊降贵,亲自踏进她这浮岚轩。
可见……她是有多希望她去这见了鬼的诗会。
“二婶,不过是一副请柬,您随意差遣个丫鬟便是了,您何必亲自给晚辈送来?”慕惜辞略略弯眼,面上的笑意万分得宜,教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下人们毛手毛脚,我担心他们弄污了请柬。”萧淑华挽唇轻笑,身上端着的傲气一如往昔。
她回身一指婢女手中端着木盘,微抬了下颌,语气亲亲热热:“再说,二婶想着,你这妮子刚回京不久,手上的衣衫首饰许是不够,应当没几套适合穿去诗会的。”
“我本想命人给你裁两套衣裳,怎奈明日便是诗会,时间太紧,便去了趟朝华居,替你从嫣儿那讨了套没上过身的新衣——款式虽老了些,毕竟是不失体面。”
“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萧淑华双眸盈笑,她巴不得慕惜辞赶快嫌弃她带来的衣裳,她也好顺势诬她一个“心高气傲”、“跋扈嚣张”。
怎料慕惜辞不曾如她的意,小姑娘只顾自敛眸低笑一声,眉目间却寻不到分毫不喜。
从慕诗嫣那讨来的“新衣”。
果然,在萧淑华眼中,她与阿姐,也只配捡她宝贝女儿剩下来的东西。
怪可笑的。
“二婶,衣裳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慕惜辞摆手,一瞥门外,“灵琴,看茶,再给二婶换个厚一些的兔毛垫子来,今日风大,轩中冷寒,可别让长辈冻坏了身子。”
“是,小姐。”候在书房外的灵琴应声。
她的动作惯来利落,先捧来了清茶点心,而后折身取来了慕惜辞要的那只兔毛垫子,这一来一回耗了不过盏茶时间,待萧淑华回神,桌上已然斟好了清茶两杯。
中途她也曾试图开口说话,却都被灵琴拿动作“无意”打断了开来。
“二夫人,劳您起身片刻,婢子好替您换个垫子。”抱着软垫的灵琴笑容温婉万般,她在慕惜辞身边跟得久了,身上难免沾染了些自家小姐的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