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云璟帝的明确答复,又忽悠出个“最少三年、最多四年”的承诺,楚怀云回去时的心情极好,步伐亦格外轻快。
她方踏出御书房,迎面便撞见了赶来哭穷的墨君漓,不由弯眼笑笑,打招呼时,还顺带与他扯了两句闲嗑。
“唷,阿衍,又来哭穷呀?”楚怀云道,就势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脑瓜,“这孩子,一阵子不见都长这么高了——不错,小伙子很精神。”
这怎么就叫“又”。
不对,他哭穷这事什么时候传这么开了,他墨某人是不要面子的嘛?
“皇、皇伯母。”墨君漓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拍的脑袋发了懵,他僵硬着面皮,胡思乱想了半晌,方勉强扯了扯唇角,“这么巧,您今儿也进宫了呀。”
“嗯,来找你老爹商量点事。”楚怀云颔首,随即颇为轻松地回头瞟了眼御书房,“得了,你进去吧,耀耀这会,就在里头批折子。”
“我得先回王府了,你大伯还在家里跪着呢,我估摸着也有一两个时辰了,再跪他那老胳膊腿该出问题啦!”
好家伙,那块嵌铁钉还磨尖角的花岗石搓衣板?
皇伯这膝盖怕是精钢做的吧!
墨君漓的头皮发了麻,他想象着自家大伯跪搓衣板的样子,身上无端一个哆嗦,面上的表情亦跟着愈发恭顺起来。
他拱了手,冲着那步步远去的女人作了个揖,背上寒毛根根直竖:“诶,好,伯母慢走。”
“去吧,去吧。”楚怀云遥遥挥袖,一面衣摆微提,甩开了大步,眨眼便消失在了宫墙尽头。
少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游魂似的飘进御书房。
——他虽生得晚了些,不曾亲眼见识过楚怀云的剽悍韵事,却也从各式宫妃与街头巷尾的话本评书里,窥见了几分她老人家当年的凶残风采。
于是本能的便对楚怀云存了份敬畏之心,而今骤然被她拍了脑瓜,自然一时半会没能缓过神来。
伯母刚才那一下,没把他可怜的脑花拍碎吧?
墨君漓一个激灵,忙不迭在脑内飞速过了遍乾平历史,并上自幼读过的各种兵书,确认他的脑袋当真没出什么问题,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还好,还能行。
少年伸手按按眉心,麻溜利索地换上副风骚且下鉴的笑脸,三两步冲进了御书房——
“老头老头,我来看你(的银子)啦~”少年扬着嗓子喊了个百转千回,那声音将房梁唤得都抖了又抖。
打楚怀云进宫,便一直立侍在内间门外的俞德庸闻此老脸一颤,连忙关上了屋内的小门,云璟帝则手下一晃,一道朱砂色险些拖出了桌面。
他的脑仁发了痛,心头隐着的悲痛亦愈发深,他抬头看了眼墨君漓,本就沧桑的面容如今更是沧桑无比。
“你这哭穷一月三次,次次倒都挺准时啊?”比他娘女儿家的月信都准时!
“前两天不是刚发过月俸吗?”墨景耀神色郁郁,恹恹撇嘴,“说罢,这回又差多少。”
“嘿,月俸那二百两银子能够干点什么?顶多给府中下人们发一发工钱。”墨君漓讪笑搓手,“差的倒也没多少,您老看着给点就成。”
其实他目前并不缺什么银子,之所以进宫哭穷,不过是一月三次的习惯了,少哭一次,他都浑身难受。
“左右我最近囤粮,百八千两的不嫌少,一两万两也不嫌多。”
“囤粮?”云璟帝听罢,不禁稍显惊诧地挑了眉,“你囤这个作甚,偷摸养的兵马已经多到要囤粮的地步了?”
“那倒不是,顶多也就是个禁军规模,按理,的确毋需囤这么多。”少年说了个轻描淡写,仿佛“禁军规模”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