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骨扬灰。”慕惜辞被这话弄得发了愣,她怔怔抬了头,盯着少年半垂的长睫看了许久,方才不敢确定地开了口,“挫骨……扬灰?”
“对,就是挫骨扬灰,烧出来骨灰又被他分成了十数个小匣,藏在往来的商队车马之上,随着那些车马,撒遍了大半的乾平。”
墨君漓的指尖蜷了又蜷,掌中小姑娘的手心亦凉得可怕,他的嗓子重新发了堵,鼻尖的涩意来得比上一次还要凶:“这哪里能算得出来呀。”
前生老头驾崩之时,墨书远谎称俞德庸是悲伤过度,心力衰竭,一时病重,差点同老头一齐去了。
那狗玩意还说,他感念着俞伯一世忠贞,特赏恩典,准他享终生之俸,派人将他送出了京城,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准他人打扰,好生养老送终。
他那时虽漂泊在外,听闻此般消息,心下却仍有疑惑万千。
——老头死得本就蹊跷,墨书远所述,俞伯因悲痛而险些一命呜呼,不得不离京休养,则更是漏洞百出。
一来,依老头的性子,断不会半封遗诏不留,这般轻松地放墨书远上位,俞伯亦不会这样轻易地离开京城。
二来,俞伯一向身康体健,就算是悲痛伤身,只要有老头留下的任务与遗诏在,他也不至陡然病重那等地步。
除非,俞伯他早就死了,且死得连尸首都寻不到了,墨书远又不想透露他的死讯,这才强行寻了个牵强的理由。
墨君漓绷紧了咬肌,他从未信过墨书远的话,是以前生,他在攻破乾平皇城、活捉了墨书远的当日,便亲入天牢,带着十数名专善刑罚的暗卫,试图撬开他的嘴。
他想与他问个清楚,他想知道老头究竟是如何死的,俞伯又究竟是如何去的,慕国公府的满门忠烈是怎样丧于了他手,还有他那下落不明的六哥墨书锦……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冤案,他都想与他问个清楚。
他想给那些故去的人们一个迟来的公道,想还天下的百姓们一个清明,想让那些被尘封多年的真相大白于天日——
也想给他自己一个虚假的慰藉,否则他委实无法安心坐上那至高之位,更无颜面对墨氏的宗祖,和那些为了乾平喋血殒命的良将忠臣。
孰料,那狗玩意平生所犯之恶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数不明白。
他只记得俞德庸确实为他所杀,且被烧作了飞灰,却记不得他究竟为何要那般仓促地杀了他。
他只记得国公府的一家四口的确命丧他手,却记不得慕文敬究竟是死在长乐二十五年的盛夏,还是长乐二十六年的深秋。
他只记得贪欢享乐,只记得自己是江山之主。
他心安理得,只觉是成王败寇,至死不认那身上的重重罪恶。
他觉得他没错。
------题外话------
这么简单都猜不到嘛嫌弃弃
因为处处都是
所以算不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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