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头皮发了麻,她下意识绞了绞衣袖,心下纠结万分。
慕惜音在她心中的地位惯来极重,细论起来,恐怕比慕文敬与慕修宁还要重些。
加之她已然知道她“道人妄生”的小马甲,也知道她是重活一世之人,她在她面前近乎毫无秘密,是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不想将此事瞒着她。
但这种东西……该怎么说?
她得怎么跟阿姐开口?
慕惜辞颇为苦恼地搓了脑瓜,整个人略显焦躁地在院中踱来踱去,几度欲言又止。
少女见此,好整以暇地抱了胸,她隐约觉察到她的想法,亦大概能猜到她会跟她说些什么样的话。
可她并不着急,只饶有兴致地立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小姑娘的主动坦白。
“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慕大国师的舌头一阵接一阵地打了结,她把自己的脑子绕得发了懵,这会竟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阿姐,就是那个……我,不是,哎呀……”小姑娘瘪了瘪嘴,耳根无端便红了三分。
她颤巍巍地伸手捂了脸,蹲在原地努力了许久,到底是没憋出半句有用的话来。
不行,救命,这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慕大国师在心底一通嗷嗷乱叫,慕惜音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妹,又是瞎走又是捂脸蹲地,忽然失了笑。
她弯着眼睛,笑吟吟地歪了歪脑袋,冲着那头几乎将自己缩成只球的小姑娘微微抬了下颌,语调轻松,满面促狭:“阿辞,你是想说自己心有所属了对不对?”
“?阿姐!”慕惜辞猛然抬头,她傻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紧了面前这道纤瘦人形。
“您怎么看出来的……”小姑娘的嘴唇抖了又抖,细声细气地嗫嚅一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必说,我们早就看出来了。”慕惜音闲闲摊手,佯装一副无可奈何。
她本想等着小妮子自己开口,孰料这丫头太过紧张,竟书憋了半晌都没寻到话头。
她怕她再纠结下去,容易想痛自己的小脑袋瓜,只好勉为其难地卸去那层装出来的糊涂,直截了当地戳穿她的小心思。
“‘我们’?”慕惜辞拧了眉,怎么就“们”了,为什么突然就成了“们”了?
除了她阿姐,还有谁看出来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慕大国师的耳根子越发起了火,在此番跑去江淮前,她当真是完全没察觉到过此事,墨君漓那老货也是如此,否则依他那直率的性子,决计憋不到这时候。
“喔,还有阿韵。”少女单手托腮,眼中戏谑之意更甚,“就那么看出来的呗。”
得,她姐和她姐夫。
小姑娘的头顶烧得冒了烟,这会她也懒得顾及什么世家小姐的形象了,索性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整个脑袋都被她埋进了臂弯,在外只露一个乌溜溜的发顶,并上两只素色的玉钗。
“很、很明显吗?”慕惜辞喉头一梗,眼下的事态发展,显然已大大偏离了她的预计。
在她的预想之中,自家阿姐可能会十分惊诧乃至生气,但她独独没想过她竟反客为主,轻而易举地掐住了她的命门。
“挺明显的。”慕惜音诚恳颔首,一面蹲下来,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说是格外明显也不为过。”
“……”慕惜辞霎时语塞,她只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巨大伤害,她那颗扑通扑通跳跃着的小心脏,已然被人扎成了筛子。
别扎了,姐姐,再扎该烂了。
“有那么明显吗——”小姑娘蔫了吧唧地拖长了音调,她这阵子有点止不住地怀疑人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有呀。”少女点头,“阿辞,你没发现七殿下对你上心得离谱吗?”
“没……我一直以为这是盟友情义。”慕惜辞尴尬摇头。
她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自己平日与墨君漓相处时的状态非常轻松,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光锁喉和尝试撬开他天灵盖,并顺手往他脑袋顶上拍黄符她就试了不止一次,而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更多时候是笑嘻嘻地探过脑袋,让她悠着点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