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墨绾烟薅着慕修宁,二人一齐赶到鸿胪寺时,宿在驿馆之中的叶知风才将将起身。
这倒不是她有多贪眠,只是一来从寒泽一路奔波至此,她这占星术士的脆弱身板的确是有些承受不住。
二来,昨儿那满殿的“灯笼”、“太阳”,亦着实令她眼珠发痛、脑壳发晕,可谓是身心俱疲。
甚至,直到叶知风今晨起身之时,她那昨日被晃得够呛的眼睛,还没完全缓和过来呢。
……还好那位乾平帝王,不曾命那两个身负救世之功的大功德者陪她,不然她这双眼睛,非得瞎在乾平不可。
坐在榻上愣神的北疆圣女怔怔想着,瞳底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后悔之色。
——每到这个时候,她便忍不住惆怅,当初她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怎么就把那望气术的收敛之法给忽略了去呢!
叶知风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只恨不能回到数年之前,给年幼时惫懒至极的自己一顿暴打。
罢了,她认命了,大不了这几日尽量垂着眼皮,尽可能不去看那些人便是。
少女无声叹息一口,不轻不重地抬手叩了两下床架。
在门外静候多时的阿洛闻此动静,忙不迭推门碎步入了屋内,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几不可察的焦急之色:“殿下,您总算醒了,可要先行用膳?”
“先更衣罢,早膳倒不必太急,我没什么胃口。”叶知风稍加思索,“阿洛,你可清楚,那位乾平公主与慕小公爷,几时会到?”
“这……殿下,他们已经到了。”阿洛哭丧着脸垮了唇角,上前将那紧闭的窗帘略略拉开了一线。
屋外的晨光明媚得几近刺目,透过帘栊,即刻便打上了少女的眉眼。
叶知风被那日色晃得懵了又懵,声线中都带上了丝丝缕缕的茫然:“那他们人呢?现在几时了?”
“已经辰正了,殿下,您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阿洛放了掌中布帘,半搀半拽地将自家殿下扶下了榻,“眼下慕小公爷正候在寺外,乐绾公主就在前院厅里吃茶。”
“殿下,咱们的动作,可得快一些了。”
叶知风木然点头,任由小侍女给她麻利地换上了一身轻便常服,又飞速梳好了妆。
主人家就等在前院,她这个客人自然不好耽搁太多时间。
加之她在昨日的接风宴上(因不想抬头直面满殿灯笼)委实吃了不少,这会子不算饿,就不曾传膳,仪容甫一整理妥当,便带着阿洛,径直赶去了前院小厅。
“知风昨儿睡得太沉,便今早起得晚了些许,是故迟来。”叶知风老远就瞥见了那一身火色的娇俏姑娘,由是入厅后便轻巧地福身行了一礼。
“有劳公主久等,望公主莫怪。”
彼时小公主刚吞下手头最后那块点心,转眸瞥见娉婷而至的叶知风,猫眼不禁猛然一亮。
她见她缓步入了厅,一身素衣仿若是冬雪织就,她那染了霜的裙摆,行走间如冰川融雪,微光粼粼,清冷却不刺骨。
没了先前那等略显微妙的“误会”之后,只需一个照面,墨绾烟便在心中,对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异国公主,生出了无限的好感。
——毕竟京中那些循规蹈矩、举止得宜的世家贵女她早就看得腻了,而今骤然来了个样貌气质皆与常人不同的北疆圣女,她自是极为稀罕。
“长公主言重了,寒泽距此路远山高,您颠簸一路,定是十分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