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风来了精神,一时竟无视了墨绾烟身上的气机,定定抬眸盯紧了小公主的脸(的方向)。
只可惜她没看多久,到底是被那天家贵气晃得眼底泪花直冒,不得不佯装出一副漫不经心,从容地垂下眉眼。
“这名字听着不像酒楼,倒有些神似道观卦馆。”叶知风随手正了正衣袖。
墨绾烟闻此则笑嘻嘻地弯了眼睛:“是酒楼,不过,叶姐姐,你还真说对了,梦生楼的确也是个卦馆。”
“那地方平日经营着酒楼的生意,酒水菜品乃是京中一绝。”
“楼中酒菜的味道,比之宫中御厨所做还要鲜美,价格并未比寻常酒楼高上太多,是实打实的味美价廉。”
“并且,那酒楼掌柜,是个极有风骨的雅士。”小公主慢慢回忆起沈岐往日里的行事作风,娇俏的小脸上不由多了两分敬佩之意,“梦生楼中,是不讲权势,更不看富贵的。”
“任你是高门大户还是王公贵族,去晚了照样没有雅间,只能在大堂中寻个座位;倘若连那大堂都坐满了,那便只能在外等着他人吃完、收拾妥当,再入楼中。”
“总之,除了掌柜自留的‘云山颠’,其余的位置,通通只看一句‘先来后到’。”
“好厉害的掌柜。”叶知风由衷惊叹,“但,他这样做,不怕遭人嫉恨、被人暗算吗?”
这年头做生意的为了营生,少不了要讨好着这些达官贵人,即便是巴结不上,也力求在他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就不免要坏一坏“公平”,指不定还得玩两手拜高踩低。
纵然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愿意坚守信念与底线的,亦大多要不了多久,便被人生生磋磨得再没了从前的精气。
是以,似这位梦生楼掌柜这般的人物,当真是极为罕见。
“从前自然是怕的。”墨绾烟勾唇笑笑,“但他现在却无需担忧了。”
叶知风心下微怔,面上不动声色地挑了眉梢:“为何?”
“是这样,叶姐姐,其实这梦生楼之前曾叫‘醉仙楼’,”小公主的语调不急不缓,“当然,掌柜还是这个掌柜,性情还是那个性情。”
“叶姐姐,从前的醉仙楼,便正如你所述,遭人嫉恨、被人暗算,沈掌柜也一度被他们逼得险些变卖了祖产。”
“只是他人好,运气也好,在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恰遇到了不知从何处云游来的妄生道长。”墨绾烟说着,语调微顿,“这便是梦生楼的第二种营生。”
“妄生?”叶知风蹙着眉头,将这两字放在舌尖上咂了又咂,心头那股怪异之感不退反增,“哪个‘妄’?”
“狂妄的‘妄’,不是遗忘的‘忘’。”小公主笑道,“猛一听起来像是‘忘生’对吗?”
“叶姐姐,不瞒你说,我当初第一次听见先生的道号,也差点当成是那个‘忘’。”
“我确实以为是那个‘忘生’来着。”叶知风颔首,主要“妄生”二字听起来委实不像是道号,倒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若换了“忘生”还好些,但“忘生”又好似缺了某种特殊的味道。
“害,这些问题都不大,”墨绾烟大咧咧地摆了手,“总之,没人知道先生是从哪来的、今年多大,只知道他既通符箓、又通算卜,医术了得,神出鬼没。”
“不是每一个想要求见先生的人,都有机会上得梦生楼顶,但这京中凡是去寻先生算过的,无一不是对他赞赏有加。”
“是以,先生来京不过三四个年头,就已然在城中站稳了脚跟,先前也有无知无畏的前去楼中挑衅,皆被先生一道困阵送出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