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他在里面跟老头他们聊得上了头,一时忘了还有燕川等在皇城外头呢。
瞥见青年那张恍若衰神附体的脸,墨君漓心下先是一惊,而后便无端生出了一线不深不浅的愧疚之意。
他垂头默哀,三息后顺利甩掉了那点愧疚,重新抬头挺胸,眉眼含笑,缓步踱至了燕川面前:“你一直等在这?”
“没。”在夜风里等了不知道多久,都快被冻成蔫在地里的小白菜的燕川恹恹应声,“戌正那会饿得受不了了,跑去中市吃了个饭又回来的。”
墨君漓闻言面上一讪:“还成,没傻,饿了还知道找饭吃。”
燕川有气无力地翻了个敷衍的白眼,他不想说话。
——饿了不知道找饭还在原地等着,那不就成傻子了吗?
左右主子手里又不是没有唤鹰的哨子,大不了就让他也在门外尝尝吹冷风等人的滋味。
再说,他可太了解自家这倒霉催的主子了,他就没有哪次是进宫后半个时辰便能出来的!
难受,心累,他今晚回去就给那软甲上的银丝卸下一半去——
国公爷,小公爷,揍他,往死里揍他!
他到时候给他们助威吹唢呐!
燕川心下如是嗷嗷大叫,一面怨念无比地直勾勾盯了自家主子,直到少年再顶不住他的目光,也寻不出别的能说的话,僵硬无比地上了马车,这才腕子一抖,驱车而去。
……总觉得燕川那个眼神是想活剥了他。
坐上了马车的墨君漓背脊无由来的凉了又凉。
习武之人的本能告诉他,他大概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大祸临头,且这祸事多半会与自家这几个倒霉下属息息相关,虽然眼下的他并不能想清楚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祸事。
这几个倒霉崽子,不会是联起手来把他卖了吧?
当然,卖给墨书远等人自然是不能够,但若是卖给老头?
……他并不想这么早就接手乾平这么大的乱摊子,谢谢。
少年稍显忐忑地搓了搓手,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很想找小国师算上一卦了,不说别的,哪怕是简单得个心安也好。
墨君漓杵着小窗好一通胡思乱想,燕川则甩着马鞭将马车驾了个飞快。
把自家这混蛋主子送回皇子府后,他还得马不停蹄地跑一趟鸿胪驿馆,三小姐写给北疆圣女的书信还放在他这。
啧,要不是他们都打不过他们家主子,他估计观风阁起码得有半数的兄弟想要造反。
燕川暗暗腹诽,拴好马车便运起轻功跃上了房顶,鸿胪寺乃京郊要地之一,这大半夜三更的,骑马赶过去保准要被人当成劳什子的刺客、细作给逮起来。
青年背影萧瑟而又凄凉,眨眼便消失在了泛着雾气的秋夜寒风之内。
刚进院的少年抬眼瞅见那道人形,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燕川还身负着要给叶知风送信的“重任”。
嗯……要不再给燕川略微涨一点月钱吧,五百文怎么样?
墨君漓搓着下巴心中暗忖,晃悠悠地回屋看书去也。
远在鸿胪寺驿馆内的叶知风坐在窗边,巴巴地等了半个晚上,总算在那霜月即将堕下中天之时,收到了燕川递来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