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谢青:“……??”
听着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他还是蓦地后背一凉。
对方幽幽地问:“知道了吗?”
在那股子凉意的促使下,他傻不愣登地点了点头。
凉完,觉察出不对劲。
负心汉的下场,和他有什么系?和这团光有什么系?和他俩,和这藏宝楼,又有什么系?
满脑子问号压根就来不及宣泄出口,便见那团光忽然从眼前消失。
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就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那几本本,然后告诉他“负心汉没有好下场”这个道理。
……虽然是,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可,这似乎到底还只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梦,光团消失后,梦中的藏楼也紧随其后坍塌、消失,化为虚。不过,谢青并没有从梦里醒来,即使他的意识还醒着,可身体却仍旧在睡梦中,迫使着他不得不继续做梦。
接下来的便是正常且没有丝毫逻辑可言的梦了。
梦醒之后,谢青『迷』『迷』糊糊掀开眼,连自己在藏楼之后究竟又做了什么梦都不记得了,他唯一能记得的便是梦里那团光说的。
『摸』不着头脑。
……
想起那团光说的稀奇古怪的,他不由想起了另外一个家伙。
同样爱说让人『摸』不着边际的,还同样喜欢本。
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吧!
难道,那团光就是本精化形之后的模样?
这么说来,谢青忽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梦里见到那光团,似乎就是在认识本精之后。
想到这,他倏地再了睡意,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找到睡觉前放到一旁的本。
是没想,心才刚撑着地面,身体便传来莫名的疼痛感。那疼痛感并非来自皮肉,而仿佛来自魂魄深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劲儿,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不断发黑。
是,他又倒了回去,身体压在了那成堆的籍上。
这一次,可以说是昏倒,脑还有些意识,可身体状况却糟糕到以复加。
几乎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事实上,谢青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一直都十分清楚。他自由就体弱,平时老爱咳嗽也便罢,还五不时地会突然生场病。
就如此刻这样,连爬都爬不起来。
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身在秘境中,没有保命的能力,他这一路都是靠苟活,这时候病倒了……若是被其他人寻上,那岂不是唯有死路一条?
可意识昏沉之下,根本就没有办去思考太多东西,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条冰冷的湖泊当中,浑身又湿又冷,嗓子又干又哑。
——
『药』罐子还在睡觉,魔尊一个人待着有些聊。
那些本被他翻来覆去了一遍又一遍,剧情甚至能倒背如流,早已不再感兴趣。
所以,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
他想让『药』罐子快点醒过来。
虽然,即使对方醒了之后,魔尊也不会主动和他聊。
可不知缘由的,他就是想他醒过来。
这一日,『药』罐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睡得太沉,太安静,仿佛连呼吸都静悄悄的。
魔尊了会儿,刚想上前细,便见那少年的身体终稍稍动了动。
哦,醒了。
他连忙矜持地站回原地,以一极其不屑的姿态望向一旁——做完这一切才想起来,自己这么做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因为『药』罐子根本就不到他的魂魄。
是,仗着没人知道,他默默将自己僵硬的视线又别了回去。
这一别,刚巧同睁眼的『药』罐子来了个四目对视。
魔尊险些以为自己被他到了。
可显然,并没有。
对方那双乌黑的眸子并未完全睁开,瞳孔里氤氲着水雾,视线朝这边望过来,似乎茫然至极。
下一瞬,便同脱力一般,他的身子软软地倒了回去。
少年本就瘦弱苍白,此刻难受得狠了,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粉『色』,上去更是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幼崽,浑身上下一处不透『露』着可怜。
魔尊的视线刚落到他身上,半透明的身形便顿住了。
类似的情况,似乎并不是第一次。
那夜里,他深陷梦魇之中,晏钦将他唤醒。
刚入秘境,他湖底采『药』出来,浑身是伤,晏钦替他愈合伤口。
可这一次,和前面的两次截然不同。因为此时此刻的魔尊发现,他的魔力,竟然对『药』罐子的身体起不到一点儿作用。
没有办唤醒他,更没有办缓解他所受到的痛苦。
心情没来由的变得烦躁。
他『摸』不清自己的想,是粗暴地将之归结为对爱慕者的仁慈与心软,便不再去深究其中的缘由。
似乎,在这当口,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理会更多的东西。
——
是,正在自己的根据地——石洞里思考石头生的石头人,忽地被传唤了。
他的身体一个轱辘从石壁上跳下来,一边朝魔尊传唤他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边双眼放光。
魔尊人喊他啦!
这可是魔尊人诶!
他是不是终念起他的好了,决定收他为下了?
前不久还因为不配当魔尊下而心情抑郁的石头人,这一刻身体内充满了蓬勃的力量,他将自己的身体变作一个石球,精神抖擞地轱辘轱辘着,一眨眼的功夫,便到达了目的地。
“魔尊人——”他激动地喊出这个神圣的名字,紧接着,望清了眼前的场景。
魔尊的脸『色』,上去好吓人。
一副刚得知欠了他十万年修为的人被上掉下的石头砸死的表情,那叫一个黑黢黢。
整个藏楼里都安静,几乎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
只除了刚刚发出聒噪声音的石头人他自己。
他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当即收声,连气都不敢喘一下。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个拳头的石球,心翼翼地,声地滚到魔尊面前。
“魔尊人,有何吩咐?”
音刚落,他的目光便下意识地追随着魔尊的视线,望向了一旁。
那是个被埋在堆中的少年。
光从远处,姿态实在是狼狈,偏偏他气质清隽秀雅,那些古籍秘典仿佛专为他而生,以至,即使是睡在堆里,这画面也好成了一副水墨画。
所以……
即使,这少年的五官生得稍微不尽如人意了那么点。
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莫名让人心神安宁的美感。
石头人偷偷『摸』『摸』地想,先前魔尊人嫌弃他丑不愿意收他为下的时候,他还在心内反驳过——他丑,那少年难道就比他好了吗?
可这会儿,想起那,不由觉得羞愧万分。
思绪『乱』七八糟地飘了好一会儿,他才终意识到,自己这半似乎都忽略了个重点。
着少年的身体,石头人的表情终变得凝重。
“他,情况不太对劲。”
“我有眼睛。”
石头人:“?”
“能出来他情况不对劲,不用你说。”概是情绪有些烦躁,魔尊的声音冷了好几个度,“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他好起来。”
石头人跳到少年跟前,围着他的身体转了一圈。
他幻化出一只,伸,想要探探对方的额头,可惜,还没碰到少年的皮肤,便感受到自己的后背莫名传来一阵寒凉。
静默一瞬,他还是坚强地将探到了那少年冰凉的额头上,然后,确定魔尊没有发脾气后,才心翼翼地转头道。
“人,属下上次便同您提起过,这少年的身上缠绕着一股死气。”
“这死气就好比死亡,即使是魔尊人,也没用自身的魔力帮助他。”
这是自然。
石头人知道魔尊人一定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忽然将他喊过来。
“多数情况下,死气只是安静地潜伏着,慢慢地消耗他的生命,并不会对他的日常行动造成太明显的影响,是有些时候……死这些气也会突然暴走。”石头人一边说,一边抬眉,偷瞄魔尊人的反应,“就像现在这样……能挺过来便罢,若是挺不过来……”
那便挺不过来了。
虽然是废,虽然不说也能知道后是啥,可石头人偷瞄完魔尊的脸『色』后,上下牙齿哆哆嗦嗦打着架,一个字也不敢继续说。
上次少年浑身是血从湖里出来时,魔尊便是这幅表情。
远远比……
石头人百年前,第一眼到他时,他屠魔噬神时的表情更可怕。
最起码,那时候的他,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像是将杀戮当成了玩乐,就仿佛一个没有生死概念的孩童,真且残忍。
那时的他,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情绪的。
而此刻,同那时候截然反。
那几欲将整个藏楼溢满的烦躁魔力,险些将石头人的身体整个拆散。
他慌张极了,急急忙忙地道:“,,怎么说吧,这情况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解决的,我那石洞里藏了不少宝贝,其中有『药』膏就可以暂时削弱死气的侵蚀,缓解他的痛苦。”
只是缓解痛苦。
,能缓解痛苦,程度上来说,是在帮助他熬过这一。
否则,以少年的身体情况,这么继续下去,恐怕撑不了半日便会一命呜呼。
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多说。
石头人火速赶回自己的石洞里面,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珍宝的宝贝都一股脑倒了出来——这秘境世界聊得,他总惦记着某能出去,所以这些宝贝都是他平时从其他妖怪魔那儿悄悄偷过来的,想着以后出去了,还能卖个好价钱。
他从里面翻找出自己需要的『药』膏,将身体缩成球,飞速跑回藏楼,跑回少年身旁。
『药』膏得怎么使用?
当然是涂抹在身上。
在涂抹『药』膏之前需要先做什么?
当然是给那少年宽衣解带。
石头人觉得自己的思考顺序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他的石头才刚碰到少年的腰带,就敏锐地觉察到,魔尊的情绪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烦躁了。
“这『药』膏需要涂抹全身。”他解释了一句,最终选择心翼翼地后退半步:“要不,您来?”
此刻的魔尊不过是个魂魄罢了。
没有实体,怎么能自己来?
石头人说这,其实只是因为希望对方可以让自己安安心心涂个『药』。
谁料此一出,便听魔尊冷淡地:“给我。”
说着,对方的伸了过来。
石头人瞪眼睛。
您可是魂魄!您要怎么拿『药』膏,您要怎么照顾人?!
这些吐槽,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一是因为他没那个胆子当着魔尊的面,对他呼叫。
二,则是因为……
他发现,上攥着的『药』膏,竟然真的被魔尊伸出的拿去了。
石头人浑身呆滞,彻底成了石头。
“,人?”他好不容易将自己僵硬的舌头捋直,“您,您这是幻化了实体?”
将自己的魂魄幻化出实体。
这个做,石头人听说过,也知道部分魂魄极其强的人,可以做到这一步——还是有时间限制的。
可,这对魂魄力量的要求十分之高,不仅如此,对魂魄的损伤也十分之。
只是涂个『药』……罢了。
魔尊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石头人深深地觉得,自己的灵魂世界,正在地动山摇。
并非觉得不必如此。
而是在思考,为何如此。
本身,让高高在上的魔尊来做这些服侍人的行为,对石头人来说,便十分有冲击力了。
更别说,他还是主动地,以这方式……
联系起之前的画面,石头人呆呆地想。
魔尊,似乎只是单纯地……并不是想让除他自己以外的人触碰少年的身体。
也许,不仅如此。
呆滞了会儿,魔尊的声音传了过来。
“出去。”
石头人醒悟了。
不仅是不想让人碰,还不想让人。
是,他在一近乎眩晕的状态中,跌跌撞撞地变作石头球,圆润地滚出了魔尊的视线。
石头人想。
许多年前,他也曾遇上过那么两个男修。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的保护欲与占有欲极强,连其他人多他一眼都会不悦。
此时此刻的魔尊,和那个男修,几乎没有区别。
是——
那俩男修,是一对道侣啊!
他一边在藏楼楼外绕圈滚,一边思考石头生。
然后,石头人静止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