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台几乎是立即就张嘴否认:“我经验也不……”他突然停住了。
裴溪偏头看了过来。
简云台:“……”
他突然想起来了!之前裴溪问他还有多少看对眼的人,当时的简云台回答是“没有很多”。结果裴溪转头就来了一句:没有很多,那就是有了。
猜都不用猜。
要是简云台现在说“我经验也不是很多”,那裴溪下一句话肯定就是:不是很多,那就是有过了。
靠。大圈套。
递到嘴边的话在嘴中绕了个圈儿,简云台险之又险地把这话吞了回去,十分虚伪地笑了笑,一脸单纯说:“我其实和你一样没什么经验,没有接过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而且刚刚好多人在看着我们啊,我都快紧张死了,哪儿能还想那么多呀。”
简云台在心里暗暗赞赏自己唯手熟尔,学聪明了,对付男朋友的手段练出来了。
另一边,裴溪依旧偏眸看着他,缓声道:“你不是说,你曾经有一个已经分手了的、唯一确定关系的前任么?”
简云台:“……”
你怎么记忆力这么好啊!
裴溪不咸不淡问:“你和你前任什么都没做过?你不是说你们的世界看对眼了直接……”他像是说不下去了,收回视线转身往公寓楼走,“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你的前任,这些细节不必同我说。”
简云台:“……”
不是你自己先问的嘛???
简云台快步追了上去,裴溪却越走越快。神之通行的步伐往往十分轻巧,像是踏在虚空一般不发出半点儿声音,可是裴溪的足底落在落叶上时,总会将落叶辗轧得嘎吱嘎吱响,黑靴掀起,靴底还会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被强劲的风扬到空中。
——简云台只有追着落叶跑的份,他完全追不上裴溪。
小跑几步路后,气血翻涌。
简云台顿足,伸手抵住一旁的灰墙壁,弯腰时脸上的血色流失。
前方的脚步声渐远,顿了在某个地方。很快,脚步声又越来越近,裴溪站到了他的身边,眉头紧蹙:“你不舒服?”
简云台点头,咳嗽两声说:“从镜子里回来后就一直很不舒服。”说着,他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喉咙里一片腥甜。
弯腰闭目,似是想干呕。
有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掌抚到了他的背上,从蝴蝶骨往下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简云台睁开眼睛,就看见裴溪递过来一个干净的手帕,“擦一擦。”
简云台困惑:“我还没吐。”
裴溪的视线在他的唇角定了片刻,有些不自然地偏头,“你的下唇角有血。”
哦对,刚刚接吻时撞出来的。
简云台接过手帕,手帕是天蓝色的,比裴溪袖中的蓝纱要深上几个色号。材质绵软丝滑,四方角的边边还写着一个单字“溪”。
简云台一边擦嘴一边问:“你居然还随身带着手帕啊,我们那边一般带纸。”
裴溪说:“是我母亲的遗物。”
简云台擦嘴的动作一顿,“……?”他哑然地撤开手掌,垂头看着手帕角落里染上的一抹血红,还好不是喝醉酒吐了之后擦嘴。
可是这抹红色在蓝帕上依旧很刺眼。
简云台双手并用,将被自己揉成一团的手帕小心翼翼叠回正方形,正要端端正正递还给裴溪,想了想又心虚缩手说:“呃,要不我洗了后再还给你?”
“……”
裴溪凝神看他几秒,突然弯唇,“没关系,我没有见过她。我的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发生意外,死去了,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也跟着殉情了。是田僧通行将我养大,教导我规矩与课业。”
像是担心简云台听不懂,他伸手拿回手帕,补充了一句,“这只是一个手帕而已。”
他将手帕收好,看起来好像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多执着于这些死物。
“你呢?”裴溪突然问。
简云台:“我什么?”
裴溪说:“你的父母。”
简云台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吐露自己的家庭情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原本简云台不太喜欢和别人聊自己的私事,但既然是裴溪开口问,他索性也多提了两嘴,“我和你差不多,父母早亡,没见过面。”
裴溪定定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会有执念。”
简云台伸手挠了挠头,含糊说:“其实也不算是执念吧……这两次镜子下来,我已经差不多想通了。之前只是很不甘心,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遗弃在孤儿院。”
“现在呢?”
“唉,想是想明白了,但还是有点不高兴。”简云台还在纠结时,裴溪却已经拉住了他的手臂,将其背到了身后。
简云台一惊:“我自己能走。”
裴溪说:“看得出来。”
裴溪抬步往前走。
即便是背上背着一个人,裴溪的背脊也依旧很挺拔,而且他走得很稳。简云台待在他背上,丝毫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晃动,就连那种连绵往上涌的恶心感,都稍稍缓解。
舒服到想靠上去睡觉。
简云台□□着,没把下巴放到裴溪的肩膀上,他觉得他们现在好像还没那么熟。
向前走了大约几十米,裴溪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事急从权,只能用这个方式,希望不会带给你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