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兰和黎淮眼里的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他们失神片刻,默不作声地坐回椅子上。
芈陆给足间让他们消这些,见他们消得差不多了,才道:“我们准备天一早便启程,有劳你们等会儿出去和大家说一下,你们还有一宿的间考虑自己的去留。”
井兰和黎淮有做梦,懵懵懂懂地了头。
离,他们注意到斛律偃一直无声无息地站在帐篷里的阴影处,仿佛和那片寂静的空气融为一体。
可斛律偃的目光始终落在他们身上,冷冽、无情、漠且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们。
不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感觉斛律偃打量他们的目光不像是一个人看其他人该有的目光,更像是一个人在观察物品。
这个没来由的想法使他们不寒而栗。
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赶紧加快脚步走出帐篷。
外面天『色』全黑,其他人早早回帐篷里歇下了。
结界里万籁俱寂,连虫鸣声都消失得一干净。
只有一轮模糊的弯月缥缈的云雾遮挡,只有薄纱般若有似无的月光穿透云层落下来。
眼前可见度极低。
井兰和黎淮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早已熟悉这里的一切,哪怕闭着眼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帐篷。
而不为何,他们在驻扎地兜兜转转半天,却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帐篷。
其他帐篷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各自的位置上,乍看之下,竟像是一只只通体发黑的怪物悄无声息地蛰伏在他们周围,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井兰和黎淮越走越急。
他们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可他们不敢深入去想,只能跟两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转了半晌,冷汗浸湿了他们的衣衫。
他们心里翻腾得厉害,头皮隐隐刺痛,一股难以状的恐惧作无数双惨白的手,紧紧缠绕上他们的身体。
他们原地驻足,双腿无力,膝盖发软,随都要瘫倒在地。
就在这,一道黑影鬼魅般地来到他们身后。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刻意压低的嗓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即便他们未听过这道声音,可还是在第一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斛律偃……
井兰吓得几欲昏厥,手都在打颤,嘴巴张又闭、闭了又张,却哆哆嗦嗦地吐不出一个字。
最后,是勉强镇定下来的黎淮气若游丝地回答道:“他、他是我们的宗主。”
“嗯。”斛律偃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还有呢?”
“还、还有什么?”
“只是宗主?”说间,隐约有冰凉的气息顺着他们的脊背攀附而上,冻得他们手脚发麻。
他们脸『色』煞白,听得斛律偃接着道,“若只是宗主的,他为何收留你们?为何唯独对你俩特殊?”
井兰和黎淮呼吸艰难,发堵的大脑让他们越发想不白斛律偃里的意。
很快,斛律偃的题偏到了井兰身上,他冰凉的手指后面掐住井兰的脖子:“我记得还在『药』宗堂的候,你便是负责打扫我前院的那个丫头吧?”
“是的……”
“也是你和他说了最多的。”斛律偃的手指渐渐用力,“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或你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收留你们?”
斛律偃的声音已冷到极致,他得出结论,“你喜欢他?”
闻言,井兰脑子里轰的一声。
刹那间,所有『迷』雾都拨,一切都豁朗。
她陡白了斛律偃的意,慌里慌张地拉着黎淮跪到地上:“真人误会了,我们的确恳求过宗主收留我们,可那是因为我们实在无处可去,不得不跟着宗主走,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我也没有喜欢过宗主,我尊敬宗主、崇拜宗主,感激宗主好心收留我们,可我何德何能去喜欢宗主!”
斛律偃低头看他们。
井兰仰起淌满泪花的脸,抬手发誓:“请真人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对宗主产生过一私心,倘若我说的有一个字是假,我愿遭天打雷劈!”
斛律偃沉默许久,忽轻笑一声:“起来吧。”
井兰不敢起来,但她更不敢违背斛律偃的,犹豫了下,她手忙脚『乱』地拉着还在发懵的黎淮站起来。
“天一早,你们应该道何回复他的吧?”斛律偃语气轻快地问。
井兰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小鸡啄米地疯狂头:“我们道的,请真人放心。”
斛律偃嗯了一声:“去睡吧。”
井兰拉着黎淮转身就走。
没想到转身看见他们苦苦寻觅地两个帐篷就在他们面前,他们不敢耽搁,各自进了自己的帐篷。
关上木后,井兰背靠着,身体无力地往下滑去。
她嘴里呼出长长的气,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芈陆的脸。
斛律偃对宗主是那种感情吧?
宗主道吗?
不,宗主应该不道。
否则宗主不会此泰自若地和斛律偃住在一个帐篷里照顾他。
那她该把这件事告诉给宗主吗?
这个想法刚生出来,井兰脑海里便有另一道声音给出了答案——除非她不想活了。
-
芈陆在帐篷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斛律偃回来。
他见斛律偃神『色』常,便主动问道:“何?”
不久前斛律偃说想在驻扎地里转转,看下他躺了四年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芈陆本想陪斛律偃出去,无奈斛律偃执意要一个人出去。
斛律偃走到芈陆面前,看芈陆正在替他更换床上的褥,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芈陆扑哧一笑:“我不是让你拿上夜珠吗?你忘了?”
斛律偃理直气壮:“忘了。”
芈陆:“……”
这个都能忘。
更换完褥后,芈陆又检查了一番斛律偃的手脚,不仅没有任何肌肉萎缩的迹象,还比四年前更有力结实了些。
芈陆蹲在地上,颇为感慨地看着斛律偃的小腿肌肉:“也就是你了,若是我在床上躺个四年,估计四肢的肌肉早就萎缩了,更别提像你这样醒来就能下床。”
说着,他忍不住轻轻拍了下。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便见斛律偃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居像是触电一般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
斛律偃没注意到后方,砰的一声撞到后面的柜子上。
听着都疼。
芈陆嘶了一声,赶忙起身,伸手要去扶斛律偃。
可斛律偃躲他跟躲鬼似的,慌不择路地继续往旁退去。
芈陆伸出去的手落了空,顿好气又好笑,他正想问斛律偃怎么了,却转眼发现斛律偃在夜珠映照下的脸全红了。
斛律偃像极了大人抓住偷吃糖果的小孩,拼命地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可他越是拼命,就越是『露』出马脚。
最后,他忍无可忍地说:“你先别碰我。”
芈陆没说,而是用平静的眼神凝视着斛律偃,片刻后,他突抓住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
他慢慢收敛了表情,始梳理四年前的一些事。
他记得斛律偃对他态度上的转变是那个叫小圳的少年离起,断断续续,有无。
有候是单纯地避他。
有候是排斥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可有的候,哪怕斛律偃只是无意间对上他的目光,就会一下子变得格外暴躁。
起初芈陆并不晓其中缘由。
但经过桃花阵一事后,答案几乎是白白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转身坐回椅子上,单手搭在交叠的膝盖上,斟酌了一会儿,决定见山地和斛律偃说这件事:“在『药』宗堂的桃花阵里,我抱着你出来的候,不小心闯入了你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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