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筠……咳咳。”

老太太望着顾寒筠牵着沈听眠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记得她立即喊出声，却又引起剧烈的咳嗽，但顾寒筠没有回头的迹象。

董明珍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妈，您别着急，别着急，先喝口茶顺顺气。”

老太太接过水杯喝了口，这才把心里那口气顺过来，就听见董明珍抱怨道：“这阿筠也真是的，明知您身体不好，还这样和您怄气，自从和眠眠结婚后，看他越来越没以前那么稳重了。”

“他这是在和我怄气吗？这分明是在怄你的气。”老太太及其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刚刚当着他们两个小辈的面，我没好说你，是给你面子，这么多年了，你为顾家付出的精力我都看在眼里，也清楚你的不易，尤其是邺朗去世之后，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不计较，那都是念在无伤大雅上，睁只眼闭只眼，虽说现在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但也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董明珍听言，神色一顿，眼底的精明一闪而过，紧接着极力解释道：“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我了……”

“有没有误会，你我心里都有数。”老太太冷声打断她的话，非常淡漠的睇了她一眼：“另外，我现在也明确和你说一声，不论阿筠的妻子是谁，即使不是沈听眠，也不可能会是你们董家的任何一个人，我也不清楚自己还有多少个念头能活，但有些话得和你说清楚，顾氏集团这辈子只能姓顾，绝对不会姓董，你向内也好，向外也罢，凡事心里得有根称才对，若是做得太过分了，我就替邺朗做主把你踢出顾家族谱了，别忘了，阿筠的母亲不是不在，当初他母亲和邺朗离婚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提及顾寒筠的生母，董明珍的脸色骤然大变，捏着手臂的指尖渐渐泛白，老太太的话就像是一根尖锐的针深深扎入她的心底，痛得她呼吸一滞，神情跟着恍惚了起来。

“沈听眠虽然不是我最满意的孙媳妇，但不难看出来，阿筠对她是有感情的，他和他爷爷一样，是个冷情冷心之人，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非她莫属，所以，即便他们二人是契约婚姻，我也不会过多干涉的，你想拿我当枪使，我告诉你，那不能够。”老太太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面上，语气凌厉而又有气势。

顾老爷子藏在心里的白月光是老太太这一辈子都无法言说的痛，她和顾老爷子是联姻，也深知他不爱她，但她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逼走了他爱的那个女人。

婚后顾老爷子对她冷淡过一段时间，但后面对她也说得过去，算得上是相敬如宾。

之前送给沈听眠的那个镯子，还是她再三要求之下，顾老爷子才勉强给她买的，但她一直很珍惜，还将其当做了要传给孙媳妇的传家宝。

她和顾老爷子的婚姻不算美满，自她怀了顾邺朗之后，顾老爷子再也没有碰过她，即便同房，也不会去碰她一根发丝。

或许情种是顾家祖传基因，到了顾邺朗这里，也是如此，顾寒筠母亲亦是他心里的白月光，若不是当年她的干预，董明珍是万万不可能嫁入顾家的。

直到顾老爷子和顾邺朗都离开了，她才看清，感情可以不分先来后到，但要分礼义廉耻，强扭的瓜确实不甜，她疼爱顾寒筠，是因顾寒筠的长相最像顾老爷子，不论模样还是性格，还是顾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孙子。

她舍不得再让顾寒筠再吃同样的苦，所以，即便沈听眠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也不会再插手了。

“阿隽现在进公司也有段时日了，你要是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把阿隽的心思扶到正道上去，他们兄妹三个的关系不算差，阿筠也不是完全不管他们兄妹两个，你也会有老的那天，湘湘也会有嫁人的那天，她从小就被惯坏了，到了婆家，肯定要受些委屈的，以后等我们都走了，你觉得她的娘家谁会给她撑腰，是向来不靠谱的阿隽，还是你娘家董家那群势利眼？你那两个嫂子的为人你最清楚了，凡事都要以利益为先，亲情靠后，那到头来还能有谁给她撑腰，那就只剩下她大哥了。”

屋子里安静了半响，老太太看董明珍一直垂着眼眸不出声，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抱有几分厚望的，便再次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董明珍垂下眼眸，静静的听着，手慢慢攥紧拳头，不得不说，老太太的话都是一语中的。

也是她一直忽略不计的问题，阿隽还好说，是个男孩子，以后结婚也是娶媳妇回来，但顾时湘不同，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且她刁蛮任性的脾气，婆家肯定会挑剔的。

她当过儿媳妇，深知这里面的苦，对于顾时湘她还是心疼的。

“是，妈，您说的是，我明白了，您放心，往后我会多为阿隽和湘湘着想，为顾家着想。”董明珍毕恭毕敬的颔首应着，眼底却浮着丝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精明。

老太太的这些话是在点醒她，但有些话，也是将她的面子和自尊踩在地上用力摩擦，譬如戳穿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尤其是那句要替顾邺朗将她踢出顾家族谱的话，可以盖过她此时所有的心境。

“下个月26号，裴家那丫头要结婚了，孟允歌想必是要回来的。”老太太又冷冷的睇了她一眼：“时间过得也是快，这一眨眼，她都出国二十年了。”

董明珍诧异的抬头：“孟允歌下个月要回来？”

“你慌什么，人家只是回来参加自己外甥女婚礼的，邺朗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可以了，我说的话，也好好想想，饭你也别吃了，回去吧！在录音事件没完全处理好之前，不要来见我。”

董明珍本来看老太太拿坚决冷毅的目光，便点了点头：“是，那妈您多注意身体，我过些时日再来看望您。”

看董明珍离开后，老太太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她的这一生啊！算是失败的吧！

什么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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