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一会儿，宋成钧交代道：“办完事，就赶快去，不在省城逗留太久。”

聊这么半天，也没能从老宋嘴里套出什么有用信息，但宋恂还是：

“我大哥已经有老婆孩子，又有我二婶照顾，你是有什么事，还是麻烦他。我暂时是个光棍，能多照应你几年，跟我妈离婚以后，你如果真成孤寡老人，还是找我吧！”

父子二人对视几秒，就相互错开视线，老宋笑骂道：“成孤寡老人，也用不着你管！赶紧滚蛋！”

*

宋恂当晚，除老丈人家宋恺两口子不在，老宋家他人都到齐，大家吃一顿简单团圆饭。

休整一晚后，他在第二天坐车去船厂家属院。

去找人。

“宋工，你怎么找到我这里？”

今天是礼拜天，文娟在家休息。被传达室大爷喊出时，她还有点懵，没想到宋恂会找自己。

宋恂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笑道：“帮你鸿雁传书。吴科学没让我帮着给家里送信，反倒是送到你这里。”

红着脸接过信，文娟小声问：“吴科学还好吧？你在南湾还习惯嘛？”

宋恂两人近况，瞄一眼手表问：“你没吃午饭吧？不咱找个饭店吃点？我好有事想请教你。”

“成啊，我请你吃牛肉面吧。”文娟对家属院附近馆子不是一般熟悉，在这方面与吴科学十分合得。

国营小面馆里，趁着等面功夫，文娟将那封信匆匆看完。

没写啥实质内容，无非是些吃吃喝喝流水账，像是给宋恂找她制造一个借口。

“宋工，咱是老搭档，你有什么事就直吧！”文娟往面条里舀好几勺醋，抿嘴笑，“你俩那点小把戏是骗不过我！你是不是想问厂里对钢材那件事处理有没有反转？”

虽然宋恂主想问不是这个，但既然对方主提，他就顺势问事处理结果。

“反转倒是有，不过，不在你俩身上。我供应科徐科长和科技办孙主任也被弄到下面生产队去，半个月就走。”

“然后呢？没？”

“没啦！”文娟耸耸肩。

早就想到，他俩一旦下去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宋恂没什么感觉，但吴科学肯定失望，他还惦记着省城以后，跟文娟往下发展呢。

既然城事没着落，宋恂也就不问，转而起退役渔船事。

“你也看上那几对船啦？”文娟吃着面哂笑。

“也？”

“对啊，不少单位在打那几对船主意呢。”文娟与吴科学在同一个科室，也是管供销这一块，所以对那些船现状十分清楚。

“那现在是什么况？船厂同意他单位租赁吗？”

文娟好笑道：“我宋工，你怎么一去生产队就变得小家子气呢！你租个轮船吧，还得过去。那几条烂糟糟机帆船，有啥可租啊？”

那些船本就是从后勤部机帆船大队退役下，用没有十年也有八年。

虽然被船厂维修过，但是再维修也是旧船。

船厂只想一次『性』处理这些船，不然租赁几年后，租金没多少，渔船折旧率却高。

到时候不好转让，多半得砸在手里。

文娟给宋恂讲清楚中利害关系，让他掂量着办。

“厂里还剩几对这种退役渔船？”宋恂问。

文娟伸手比个“五”。

跟之库存量一样，暂时还没人买。

“不是有他单位也看好吗？他怎么还没买？”

“船厂想省事，一次『性』转让，打包价很便宜。”文娟摇头，“但是大单位看不上这种退役渔船，小单位又吃不下，这不就卡住嘛！”

有钱谁买旧船啊？没钱谁能买得起这么多船？

他是有买十艘旧船钱，就直接去买渔轮，哪还用得着为这点钱算计算计去。

“另几个单位都是哪里，能不能跟他联系联系？”

宋恂暗忖，这么多船，一个单位肯定吃不下，大家可以瓜分一下。

“有两个省渔支公司，还有一个是下面生产队。那个生产队是临万县，距离你南湾也不远。”

宋恂赶紧问：“那个生产队想几对船？”

“哈哈，生产队能几对？就一对呗，是财务科刘科长老家乡亲。”

财务科长老乡都不能例，看船厂是铁心想将渔船打包一次『性』出售。

宋恂沉默着量好半晌，才下定决心：“这五对船，我瑶水支公司全！小文，你头跟厂领导，他人再买就卖，给我留着，我这就去筹钱去！”

文娟停住筷子，不明白他怎么刚才还抠抠索索租船呢，过没几分钟，就能豪气买下十艘渔船。

“给厂里递话倒是可以，关键是，你真有这么多钱买船吗？”如果钱不够，她问也是白问呀。

“可以买，但是得跟船厂商量商量，我可能得分期付款，两年内还清。”

文娟：“……”

这不还是没钱嘛。

不过，船厂只能把这批旧船处理就行，在付款方式方面，应该是可以谈。

“这事儿我做不主，还得去问问领导。”

“应该。”宋恂点头，又难得有些不好意开口，“那什么，小文，你上班以后，也帮我给财务科刘科长递个话。这十艘船虽然被我瑶水支公司买下，但临万县离我瑶水不远，他那个老乡如果想渔船，我可以原价转卖给他一对。而且如果这对船之后出现问题，也可以弄到我瑶水检修。问问他不搭这趟顺风车？”

文娟：“……”

他这么大方批发去一串破船，原是打着当二道贩子主意。

*

计划有变，宋恂也不在船厂这边磨蹭。

与文娟约定好去船厂看船时间，就坐车往赶。

五对船，他公司想凑出一对船钱都有些费劲。

他得赶紧去寻找合伙人。

军区招待所里，宋恂找过去时候，只有项队长自己在房间里睡大觉。

他也没问苗婶母女去哪，拉起项队长就批发旧渔船事。

“这几艘船打包价很便宜，还不到新船三成。而且发机都是四十马力，比队里那些二十马力好用不少。人家临万县那边有个生产队也想订一对……”

宋恂还在组织语言，劝项队长跟他一起买船。

可是，醒过神项队长，扑腾着从床上坐起，根本不用他继续游，抓着宋恂胳膊就问：“真只新船价格三成？”

“真。”

“有多少对？”

“五对。”

人家项队长比他豪气多，大手一挥就拍板：“我队里两对！”

这就相当于花一艘船钱，买四艘船。

是在船厂里没有点关系，下面普通生产队哪里有机会遇到这种好事！

虽然是旧船，但是连宋恂这个专家都没问题，自己也在买呢，他怕啥？

“……”宋恂劝他不激，先冷静，“队里办个养猪场都紧紧巴巴拿不出钱。这些渔船虽然便宜，但也不是小数目，你有那么多钱？”

项队长出“年轻人真是什么也不懂”表，低调显摆道：“集体钱花在刀刃上！买船对我这种渔业生产队就是天大事！但是养猪场嘛，嘿嘿……”

宋恂挑眉，看他对那个机械化养猪场上心劲儿，不像是不在乎样子。

“养猪场那是公社重点项目，大头得由公社出，我生产队拿太多钱不合适！”项队长对他挤挤眼睛。

宋恂像是重新认识他似，仔细将项队长打量一番。

懂。

那个养猪场，应该是这个项英雄去公社哭穷哭出。

既然公社答应出钱，那就可着那些钱花。

即便资金有缺口，宁可让他自行改装全自设备，项大队长也是一『毛』不拔！

项队长被他看得心虚，强辩道：“我是队长，带领大家过日子就是能省则省，精打细算嘛！”

宋恂佩服感慨：“你这是一下子省出四艘船啊！”

比他渔业公司有钱多……

不过，这样也好，这两个生产队肯定都是有钱，可以一次『性』付清船钱。

如果船厂答应他分期付款提议，他可以先付三对船钱。

剩下两对船钱，等到他瑶水支公司完成生产任务以后，自然能还上。

两人在房间里合计着买船事，房门却忽然被人从面推开。

走进一串，四个人——

苗婶项小羽母女，以及孟玉裁宋悦母女。

宋恂：“……”

这啥况？

“哎呦，”项英雄一拍脑门道，“我就总觉得有啥事忘记跟你嘛！孟团长上午就提着好多东西看我，非带着她娘俩出去转转，你看这多麻烦你！”

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跟着四个女同志出去闲逛，就主留在招待所补觉。

孟玉裁不以为意笑道：“麻烦什么！我家这个小子平时也没少麻烦你，大家住得这么近，有有往才亲热嘛！再，苗大姐这个睡不着觉『毛』病，就是心事太多，我有一阵子也这样，多出去散散心对病只有好处！”

她不去看儿子脸『色』，招手就将两个大男人撵出房间。

“你先出去转转，我给小羽和小悦这两个丫头捯饬捯饬。”

宋恂莫名妙问：“你这是干嘛啊？”

“今天下午，文工团不是有一个针对军属慰问演出嘛，我看咱这两个丫头形象不错，普通话也还算标准，让她上台当个报幕员，锻炼锻炼。”孟玉裁从带包里，翻出两件衣裳在两个姑娘身上比量，继续道，“反也没有几句话，就当去玩。”

宋恂没拆她台，知道她这也是为自己在生产队过得舒坦点，用心良苦。

只是询问看向项小羽：“你能行？”

在那么多人面报幕，不会怯场吧？

“行啊！”项小羽激得脸蛋红扑扑，拍着胸脯保证，“我在学校里也报过幕，保证不给孟团长掉链子！”

宋恂心想，他倒是忘，这个项小羽是个傻大胆，兴许人家还真不知道什么是怯场……

宋悦今天也格活泼，牵着项小羽手对宋恂：“哥，今天休息，你又没什么事做。干脆也去看我演出吧！参加完演出，我还去游泳馆呢！苗婶和小羽姐可以教我和妈妈游泳！”

项小羽挺大方邀请宋恂：“宋主任，你会游泳不？不跟我一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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