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和吴科学倒是无所谓，俩是没人管的单身汉，在哪睡一晚都成。

关键是还带着一位同志，项小羽。

“小羽，你在外面住一晚可以吗？”宋恂提议，“要不让吴科学先送你回去？”

头一回宋任喊自己“小羽”，项小羽心的小人都快扭成麻花了，面上却还要保持矜持。

严肃着脸点头说：“没关系，一会儿我往大瓦房个电话，让杜老三帮我跟家说一。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正事呀！”

她还没住过市的招待所呢，也没去那么大的工厂参观过，有机会见见世面，为啥要回去？

*

秦任还得跟上海厂商量购买新生产线的后续事宜，与宋恂约定好明天的碰面时间后，便让司机将三人送去了招待所，帮着办理了入住。

正阳食品酿造厂的招待所并不大，但是距离厂区很近，隔着一条马路。

项小羽自己单独住一个单间，且一楼的窗户正对着正阳厂的大门，宋恂来找她的时候，她正趴在窗台上，撅着屁股看人家厂区门口的热闹。

宋恂在半敞的门上敲了敲，引起她的注意，“别在屋看了，收拾收拾，咱出去转转。”

“去哪儿啊？咱现在出去好嘛？正阳厂的人会不会来找咱呀？”项小羽口中不停发问的同时，已经快速整理好衣服，背上大背包算出门了。

“这个包就别背了吧？你不嫌累啊？”

项小羽在包上拍了拍，“这还有咱三个的口粮呢！我带了一天的量，要不咱吃完了再出去？”

“你不是要吃馆子吗？”宋恂轻笑，“你自己决定吧，想吃馆子还是想吃你带的口粮。”

项小羽利索将背包放下，“宋任，咱去吃什么馆子呀？”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吴科学从后面探进来一个脑袋，“你一个乡下小丫头，跟你说了有什么用？”

“嘁，怎么没用呢？”项小羽不在乎的揶揄，将房门锁好后说，“记住了字我就可以回去跟更多的乡下丫头炫耀了呀！你看，我跟着宋任出差一趟，去过了哪哪，吃了什么好吃的，都是可以叫得上号的！”

不然囫囵个儿吃下去，过了一把嘴瘾啥也没记住，有什么意思？

对于她这种吃吃喝喝都要跟小伙伴炫耀的幼稚行为，宋恂觉得还挺有趣的，便跟她说了几个刚从前台招待员那到的店，最后没忍住，还是趣道：“这么说你能记住吗？用不用拿笔记下来？”

“嘿嘿，暂时能记住，要是忘了我就跑去隔壁问你！”

即没忘也可以假装忘了，去问一下嘛。

宋恂算带去市最有的一家老字号，望海楼。

址离这边有点远，不过正阳厂所在的这一片属于市的繁华段，三个都没来过市，正好一路步行过去看看热闹。

途径华侨商店时，项小羽一直盯着人家橱窗展示的各种进口商品瞧，都走出去好几米了，还回头张望呢。

宋恂停住脚步，“走吧，进去看看有什么进口水产，咱也跟人家学学。”

吴科学：“……”

咱有一个还没支起摊子的加工小作坊，你能跟人家学什么呀？

既然领导要看看水产，项小羽进门以后就真的直奔楼的进口水产柜台了。

不过，这会儿的华侨商店，水产品的品种很少，看来看去，有各种进口罐头。

通过包装上的图片，项小羽基本可以辨认出罐头的种类。

盯着一个铁盒罐头瞧了一会儿，她叫过宋恂，低问：“宋任，这个罐头是不是螃蟹做的呀？”

宋恂让服务员帮忙将那个罐头拿出来确认一遍，确实是蟹罐头。

“怎么了？”

“你快看它的价格！”项小羽怕被售货员到，惹人笑话，凑过去小小说，“这么一小罐居然要两块多钱！”

包装上写的蟹肉含量才100克，这就相当于一两蟹肉一块钱呀！

“也不知道这蟹罐头面放了什么，人家的蟹咋这么贵呐？”

宋恂也想知道。

柜台鱼罐头的价格都比较平均，有这种蟹罐头，小小一罐，居然敢要两块多！

“同志，”招呼售货员，“市买这种蟹罐头的人多吗？”

华侨商店的售货员服务态度很好，对这种明显就是看不买的，也有问必答。

“供不应求。”售货员点头，“你看罐子上的生产期就知道了，这种罐头的保质期一般在十个月左右。有不少同志专门来我水产柜台买这种蟹罐头，我每个月都要补货的。”

项小羽心挺纳闷的，“同志，这罐头真有这么好吃？这么贵也有人买？”

“我也没吃过。”售货员笑道，“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蟹罐头不像鱼罐头的种类丰富，我店的蟹罐头有这一种。”

宋恂让在这边等着，自己跑去商店门口，冲着一个靠在墙边抽烟的圆脸青年招手。

那人晃悠过来，“有事？”

“换十块钱的副食品券。”

“过来吧。”

圆脸青年显然已经做熟了，将带进商店大门，将木门一拉，就躲到门后面点钱。

唰唰唰数出十张面额五『毛』的侨汇券递给宋恂，“十一。”

宋恂没废话掏了十一块钱给。

人家赚的就是这个钱，跟省城的行情差不多。

双方银货两讫，不到一分钟就从门后出来，各走各的。

宋恂重新上到楼，让售货员帮忙拿了两罐蟹罐头，又选了两种卖得最好的鱼罐头，开票交钱。

“宋任，”项小羽拉住宋恂，“那个蟹罐头买一罐就行，咱就是看看它面装了啥，买两罐浪费了！”

“这么一小罐才两，还没品出味呢，就吃没了。到时候又得往市跑，我哪有时间？”

项小羽不吱了。

好吧，出钱的说了算。

宋恂掂着蟹罐头问售货员：“同志，咱市还有其方卖蟹罐头嘛？不一定非得是进口的，咱国产的也行。”

售货员想了想，点头说：“之前有顾客来提过，人民商店三楼也有卖的，是咱市的一个食品厂生产的，保质期很短，不过价格比进口的便宜一，经常断货。所以大家没什么选择的时候，会来我华侨商店买进口货。”

与售货员道了谢，宋恂三人离开了水产柜台。

走得远了，项小羽才小念叨：“没得吃就不吃呗，那么贵的蟹罐头有什么可吃的？居然还有人到处找货源？”

作为一个吃货，吴科学在这件事上很有话说。

“这你就不懂了。你是在海边长大的，常年吃蟹，不觉得吃这口蟹罐头有什么。我在省城的时候，别说吃蟹了，连吃鱼都得碰子。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个蟹罐头鱼罐头能解解馋，多少钱我都乐意出！”

“宋任，你觉得咱加工蟹罐头怎么样？”项小羽望向沉默的宋恂。

“可以试试，花那么多钱买来一条生产线，如生产蟹酱给出口公司供货，产品就过于单一了。除了生产蟹罐头，也可以尝试一下鱼罐头。不过，这件事具体怎么『操』作，还得再商量，最好能从市挖个食品厂的技术员去咱那边。”

如给出口公司供货，那么一旦出口市场发生变化，的蟹酱被出口公司从出口单中移出去，这条生产线就算是白买了。

鸡蛋总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

海味品一直是供不应求的，如能给县市的百货商店供货，或者往水产市场供货，也能给这个加工小作坊留条后路。

且上次去砚北港跟出口公司第一次交货时，心就很有感触。

船员出海鱼既辛苦又危险，但是捕捞回来的一船鱼，看似卖了上千块，实则每斤的均价才三四『毛』已。

人家加工好的蟹罐头，折合十多块钱一斤，鱼罐头也在四五块钱左右。

是简单加工一下，价格就能翻十倍不止。

对于捉襟见肘的瑶水支公司来说，也许就取材加工副食品才是解决燃眉之急的捷径。

副食品加工并不在的生产任务内，生产多少公司自己说了算。

且蟹罐头在国内并不常见，属于非计划内产品，价格可以随行就市。

能尽快帮渔业公司赚一波快钱。

宋恂在心合计了一番，定意，哪怕买不来正阳厂的手生产线，也要比照着那条生产线，跟市的机械厂订制一套设备。

赶在捕蟹旺季，尽快投入生产。

经过一楼的糕点柜台时，宋恂问明显心情不错的项小羽：“要吃蛋糕吗？”

“不用不用！”项小羽摇头，“这的东西贵了，咱赶紧走吧！”

她虽然嘴上说着让宋恂请她吃好的，但真让她在这消费，她可舍不得。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宋恂从兜掏出刚才没花完的侨汇券，还有六张。

“还剩三块钱，可以给你买点吃的。算是奖励你今天为加工小作坊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不用奖励！”项小羽自己都没弄明白她给小作坊提供什么新思路了，忙摆手说，“我也没做什么。侨汇券你留着下次再用吧。”

“这玩意跟肉票一样，当月就过期了。”宋恂将侨汇券重新塞回裤兜，“你不吃就算了吧。”

吴科学：“……”

头回说侨汇券当月就过期的，你唬弄傻子呢？

不过，还真有小傻子信了的鬼话。

项小羽急道：“哎哎，哪怕随便买点什么，也不能把票放过期了呀！”

话落就推着宋恂和吴科学去了卖糕点糖的柜台。

她还从没吃过外国人的『奶』油蛋糕呢！

回家以后，她又可以跟小伙伴炫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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