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感谢沈启堂送的那件救命甲胄,佟国纲给沈启堂弄了个监生的身份。这样一来,沈启堂就有资格正式步入仕途了。虽然是从七八品的小官当起,可比起之前的那种幕僚清客身份,足以让沈启堂每晚都笑着入梦了。
而更让沈启堂感到高兴的是,他成为监生后没多久,就非常顺利地在顺天府西路厅某得了一个从七品的文官官职,竟然比许多官宦人家的子弟还“幸运”。
沈启堂一开始以为是佟国纲使了大力气。但在佟国纲醉醺醺地向他道贺后,便知道他的这份幸运背后还有旁人出手帮忙。
至于这个人是谁,沈启堂一时之间也琢磨不明白。他想到了宫里的四皇子、经常来沈家的九阿哥,甚至还有曹家人,却不知真正帮他的人其实就是他偶尔“嫌弃”的漏风小棉袄。
在佟国纲侥幸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后,裴湘就托胤禟把那件关键时刻能保命的内甲的设计图纸转交给了康熙,同时为“养父”沈启堂谋求了一个小小的官职。
沈启堂当了官,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从七品文官,在京城这地界儿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来,但是对于小小的沈家来说,却是一件十分值得庆贺的喜事。
王婉如今成了官夫人,出门应酬交际时就更有底气了,能接触到的人脉圈子也拓宽了许多。这样一来,她同九阿哥胤禟暗中合作的生意自然是越来越兴旺,给丈夫和闺女的零花钱也更加丰厚。
不过,再丰厚的零花钱到了裴湘手中后,也会被迅速花完,以至于时常需要“打劫”沈启堂的。
她如今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少,尤其是不再继续给康熙修改机关图纸后,之前许多能够免费得到的材料和工具就需要她自己出钱购买了。再有就是,因着沈启堂曾动了上战场的念头,裴湘忽然就对医药救命之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就又产生了一笔不菲的花费,这也导致了裴湘时常需要小伙伴胤禟的零食投喂。
当然,胤禟对小伙伴的帮助绝对不只体现在零食方面,还有就是对她兴趣爱好的支持和鼓励。
在裴湘不乐意继续花费大量时间琢磨改良武器的机关术后,他不仅没有按照康熙的暗示认真劝说小伙伴,还反过来对康熙讲了一番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理。
之后,他又偷偷请了一位脾气好医术精湛的老太医去给裴湘悄悄上课,俨然成了康熙眼中胳膊肘往外拐的十足混蛋儿子。
而裴湘有了新兴趣和好老师后,日子就过得更加充实和忙碌了。
她依旧在曹家和沈家两边轮流居住,依旧有着每天都写得满满的计划表,依旧每月都会和聊得来的小伙伴胤禟相聚一两次,依旧和亲爹沈启堂互相坑害和互相帮助……除了依旧不喜欢曹家安排的那些女德女戒课程外,她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一晃三年,裴湘十岁了。
十岁的小姑娘已经不再烦恼是不是所有孩子都胖乎乎的问题了,但是仍然时常为了零花钱不够花和零食不够吃而烦恼。
与此同时,随着年纪渐长,裴湘的身手和五感也越来越厉害。所以她一直都十分清楚,哪怕她之后再没有替康熙改良过武器,反而一门心思地捣鼓各种作用奇怪的药粉药丸,那些潜藏跟随在她周围的护卫也没有被调离。显然,她在那位高坐金銮殿的帝王心中,还是比较重要的。
有了这份认知后,当曹家的孙老夫人笑吟吟地当众宣布,三年前去苏州织造任职的曹寅已经被调任为江宁织造郎中,并打算接曹家女眷去南边居住,裴湘并未感到有任何慌乱。
她十分清楚,只要不是她主动提出返回南边,宫里那位帝王为了稳妥起见,绝对会把她留在京中的。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得令人猝不及防。就在裴湘打算继续留在京中陪着父母亲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时,苏州老家那边的一封加急信打破了沈家的温馨平和气氛。
“外太翁病了?”裴湘放下手中的医书,快步走到王婉身边,一边扶着娘亲落座一边接过她手中的书信浏览。
“是你小舅舅的亲笔书信,”王婉撑着额头,语气伤感地解释道,“看写信的日子,正好是你外太婆的忌日前后,又赶上那几日连续下了几场雨……唉,终究还是你外太翁上了年岁……你小舅舅在信里面说,已经请了仁善堂的刘大夫和常玉县的徐老先生去给你外太翁瞧病,但……问诊的结果并不太乐观。唉,你小舅舅他、他让咱们早些……早些有所准备。”
“娘亲,”裴湘匆匆读完来信后,又重新看了一遍上面关于外太翁虚舟先生的病情描述和请医问药的大体经过,蹙着眉头道,“娘亲,我想回南边去亲自探望外太翁。一来,是把我这几年从宫中得到的上好药材带给外太翁调理身体,一来,我希望能够亲自守着外太翁。娘亲,我要好好陪伴他老人家一段时间,尽一份孝心。”
“回南边去?”王婉先是一怔,旋即恍然道,“湘儿,你打算跟曹家人一道去江宁吗?”
裴湘点了点头,缓声道:“到了南边见到曹大人后,想必无需我多言,他就会催促我去苏州陪伴外太翁的。对恩师长辈尽孝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再加上曹大人他一直希望能获得江南一带文人士子的好感和认可。”
“那我和你爹……”
“娘亲,你和爹就留在京城吧。女儿如今大了,也有了自保的能力,曹家人伤害不了我的。再者,曹家嫡长子的身体一直不甚康健,李夫人这几年一直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照顾孩子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去刻意为难旁人了。”
“可你终究才十岁……”
“婉娘,你千万别小瞧了咱闺女,”推门而入的沈启堂再次打断了王婉的话,扬声道,“不信你现在就伸手摸摸湘儿的袖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匕首。”
“胡说!湘儿这样娇气柔弱的小姑娘,怎么会随身藏着利器?”王婉想也不想地否定了沈启堂的提议,更不会去摸什么袖子。
——这样就能一直假装不知道自家女儿有多彪悍泼辣了。
瞧着习惯于自欺欺人的妻子,沈启堂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在裴湘的不满冷哼声中一屁股坐了下来。
“不过,既然湘儿打算跟着曹家人回南边去,那咱们夫妻一人也是时候回家乡瞧瞧了。婉娘,你这些日子将生意上的事情整理交接一下,为夫也去找李大人说说话喝喝酒。”
“回家乡去?那、那衙门那边?”王婉按捺住激动心情,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沈启堂。
“哎,顺天府内最近正好有一桩需要去江宁那一带办理调查的陈年旧案,好多同僚都不愿意出这趟没有多少油水的远门,这不就巧了,正好归我。对了,还能让负责此案的李大人对我多几分好感。不过,咱们大概要比湘儿晚出发几天,而且路线也会有所不同,但最后肯定会在苏州城里相聚的。”
闻言,王婉眼眸一转,顺着沈启堂的话补充道:
“若是回南边的话……正好可以顺路考察和筹备一番新店之事。前几日,我还和几位掌柜的提过,咱们家的买卖不能只局限在京城内,亦或者盛京那样的关外地方,还得去人烟稠密又富庶安稳的江南水乡扩展生意……既然如此,这次南下岂不是个好机会?”
裴湘自然是不愿意和父母分开的,此时一听王婉和沈启堂的对话,一双眼眸顿时就变得亮晶晶的。
“爹,娘,要是外太翁见到咱们一家三口都去探望他,肯定高兴。尤其是见到我爹这个他老人家教过的最失败的学生后,也许激动之下就病好了。”
“啧啧,谁说我是他老人家教过的最失败的学生?”沈启堂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立刻理直气壮地辩解道,“这完全就是胡说!哼,他老人家可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他的学生呢!”
裴湘:……那你骄傲啥?
在确定沈启堂和王婉两人的打算和心意后,裴湘就快快乐乐地返回了曹家,同时还给宫里的胤禟带了一封信,表示自己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这一别,他们大约就得两三年甚至更久才能再次相聚见面了。
“……九哥,劳烦你帮我多准备些御膳房黄师傅亲手烤制的肉干、白师傅的蜜饯梅子和酒酿玫瑰、白鹭姐姐的腌渍桃干,还有常青小哥腌制的酱菜,我要留着路上吃。
“对了,我离开之后,你一定要记得把我每月的分红单独存起来,千万别记在我娘那边的账册上,要不然那笔银钱就不归我了……另外,你记得每天都要好好吃饭、多多锻炼,免得将来不仅个子没有我高,力气也不如我,还胖……”
收到信的胤禟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榻上跳了起来,然后慌忙穿上靴子就往乾清宫跑。
——汗阿玛,儿臣愿意为您分忧,万分想和四哥一起去南边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