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清晨醒来的基督山伯爵盯着缠绕在纽扣上的黛色长发,又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暂时无人可问。
而守在套房门外的哑奴阿里同样不清楚自家主人和圣费利切小姐昨晚单独相处时出了什么意外。
他比划着手势对冲出来的基督山伯爵解释说,昨晚他处理完主人交代的任务回来后,已经十点多了,圣费利切小姐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看护昏睡中的主人,而后便匆忙离开了。
听到裴湘昨晚离开前还记得细心交代阿里照顾自己,基督山伯爵心中那种即将彻底失去珍宝的无措惊慌之感微微消散了些许。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终于勉强找回了部分理智。
“十点多……你应该亲自驾车送小姐回去,”伯爵忍着头痛严肃地说道,“阿里,你该十分清楚我对圣费利切小姐的重视程度,怎么能让她独自出行?”
“可您之前交代过好几次,圣费利切小姐的命令就是您的命令,我要完全服从。”
阿里转了转眼珠,表情诚恳又理直气壮地比划着手势表示道:
“还有,我打不过圣费利切小姐,也跑不过——虽然我曾经徒手制服过狮子和野猪。所以,我没办法拦下圣费利切小姐并请她坐到马车上去。”
基督山伯爵:……
阿里的辩解让醒来后就处于患得患失中的基督山伯爵精神一震。
他怀着侥幸的心理暗自琢磨,现在的自己除了头疼之外,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做出让心上人感到不高兴的举动。否则的话,以那位小姐的力气和身手,自己绝对不可能就这样完好无缺地醒过来的。
“可是,她会不会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又因为我遭受了算计神志模糊,才一时心软没有出手教训我……再有、再有就是,她会不会……已经察觉到我内心深处的那些妄想了?然后打算从此默默远离我……”
想到这里,刚刚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基督山伯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随即因恐慌而脑中一片空白,连阿里又比划了什么以及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
当基督山伯爵失魂落魄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后,他望着镜中那张属于复仇者的苍白忧郁面容,眉目间划过一抹深刻的痛楚。
他想,她拥有世界上最温柔最明澈的心灵,肯定不会因此而嫌弃或者鄙夷他,可是她还会像之前那样亲近他关心他吗?她应该会是感到为难和失望吧?
“是我的错,是我因为贪心而越过了界限……”
此时的基督山伯爵对感情之事十分悲观,完全不认为自己会有幸得到心爱之人的回应,也不值得。
他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有些悲哀地祈祷着,倘若命运之神愿意赐给他多一些怜悯与宽恕,就让昨晚的他仅仅表现出中药后的狼狈与失态吧,千万别流露出心底那些压抑许久的情愫,从而让好友察觉到他的真实心意。
然而……
脑海中那些隐约模糊的记忆碎片令基督山伯爵无法继续逃避。
他明白,她肯定已经知道了。
就在基督山伯爵试图找回更多记忆的时候,阿里端着洗漱物品走了进来。
伯爵先生看着身上皱巴巴的衬衫,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论如何,他需要先把自己收拾干净整齐了。
“阿里,我一会儿需要洗个澡。但在这之前,你先派人去圣费利切伯爵府那边看看,问问伯爵小姐是否在家?如果她在的话,就问问方便让我去拜访吗?假若有荣幸得到允许的话,我会在三点半左右抵达圣费利切伯爵府邸。”
说着话,基督山伯爵在花纹精美的便签纸上几次涂抹,终于斟酌着写下了一张极为简短的便条,而后郑重交给了阿里。
阿里非常清楚,在自家主人这里,和圣费利切小姐相关的事情是具有最优先等级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物品和活计,拿着伯爵先生满怀忧虑与忐忑心情亲笔写下的字条立刻离开了。
然而,这张字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送到裴湘手中,因为她此时已经不在圣费利切伯爵府中了。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裴湘就启程出发了,坐着一辆双蓬马车赶往位于罗马城郊的圣费利切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