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叶惊愕,问夏皎:“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也不在同学群里说一声?”
他嗓门大,在公共场合和他对话,实在需要消耗许多夏皎的勇气。
夏皎真想拉他去外面谈,至少不要在店内,不要引起其他人的围观。
夏皎绞尽脑汁地想,她的脑袋要愁爆了。本来就不擅长撒谎,现在还是这难堪的情况下,她慢吞吞地说:“快过年的时候——”
温热的手搂她,顺势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过年前领的证,婚礼定在月份,”温崇月自然地说,“还没有派发请柬——你知道的,”
他笑了一下:“皎皎『性』格内向,喜欢低调,不喜欢太高调。”
杨叶不知道,他哪里知道,只记得烈日炎炎,夏皎红脸递给了他一瓶水。
只记得那时候夏皎太阳晒红的额头和脸,好像眼角也发红。人的记忆有限,杨叶只记得这一点红和一瓶水,忘记了夏同学是不是『性』格内向,是不是喜欢低调。
杨叶喔了一声,得到答案后,他僵硬地抬头,拍了拍温崇月的肩膀。
他说:“恭喜啊。”
温崇月说:“杨先生别忘了来喝喜酒。”
杨叶客气:“一定一定。”
烤制披萨的香味儿在店内渐渐散,像是烘焙出的香味也带体积,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拥挤起来。
外卖员拿打包好的披萨离,店员核对号码——夏皎忙不迭地过去,取了披萨,温崇月自然而然地接过,一手拎披萨,一手牵夏皎的手,和杨叶告别。
夏皎的手掌微微发热,奇怪,明明今天天气算不上多么暖和。
走出好远,温崇月不经意地问:“你和高中同学还经常联系?”
“不,”夏皎迟疑,摇了摇头,“上大学后,不经常见面,系就淡了……大学同学也是,毕业前天天见面,一块儿吃火锅吃烤肉,一毕业,大家各有各的忙,见面机会少,也不怎么聊天。”
说到这里时,夏皎有些怅然。
社恐更多是没办法和无交集或者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并不表完全没有朋友,也不意味完全不和人交际。
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或者朋友圈中,她们也有舒适的、可以自由交流观点的同好。
如夏皎,在网络上欢脱,但在现实中见生人就很沉默。
夏皎在高中和大学都有要好的朋友,遗憾的是大家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毕业后选择的职业方向、城市、地点不同,也就渐渐地分。
或许,除了结婚之外,她们都不会再去主动找对方。
掰手指算下来,如今最要好、基本上每周都要联系的,也只剩下江晚橘。?
想到这里,夏皎感慨:“读书的时候只觉工作好,有钱,也不用考试;没想到工作后更累,钱不多就算了,还得加班……考试不是经常,加班倒是成了常事。”
温崇月说:“你放,新的工作不需要经常加班。”
温崇月不会骗夏皎,她不用再加班,会有很多时间来休息。
两人次日返苏州,如今是暮冬初春,万物复苏,不过近几日多是细雨蒙蒙,春泥尚有寒。
南方的湿冷天气能要人的命,家里空调除湿,出去转悠一圈来就瑟瑟发抖,风湿病者在这样的环境下只会痛到病发。
在这样的糟糕天气下,原定的外出计划只好暂时搁浅。南方的湿冷具备穿透『性』的攻击,在这样的魔法状态下,不会有人想要外出闲逛,也没有游玩赏景的思。
在大多时间中,夏皎都是躺在阳台上那把铺柔软『毛』毯的椅上,一边搂怀里的温泉,一边用带铃铛的仙棒逗小虾米。
新买的黄『色』郁金香有油画般的光泽,剑兰出浅『色』的花苞,窗外春雨浅浅细细,杏霭流玉。温崇月在厨房中清洗刚买来的草莓,爱干净、刚刚洗过澡的温泉用软乎乎的粉『色』肉垫在夏皎腰上踩『奶』,在猫咪的呼噜声中,夏皎渐渐地睡了。
三天后,两猫两人到北京,夏皎终于见到于昙的徒弟——张云和张师。
他在某知花艺家居品牌中做总监,和温崇月同岁,是一位喜洁、严肃的男『性』。曾经结过一次婚,无,目前独居。
和夏皎想象中不同,张云和不是那高傲自大的『性』格,也不是平易近人、八面玲珑的角『色』,他很沉默,经常穿黑『色』的衬衫和裤,外套也是黑的,背一个简朴的黑『色』双肩包,整个人就像是从墨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张云和极少说话,下属做错了他也不发脾气;但如果说有耐也不尽然,他每天辅导夏皎的时间固定,时间到了,就算夏皎里有疑问,也得留到明天再问——张云和绝不会加班,单独辅导夏皎已经是看在于昙的面上。
夏皎学得也勤奋。
16年,国内就已经取消了花艺行业的资格认证,国外倒是有一系列的花艺师认证,相对应的,其课程和报考的费用也要比国内的其他考试高出一截,辅导机构更是遍地花,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列出考证的好处和途径。
在于昙眼中,这些不国家认证的证书没有必要考。和一张证书相比,于昙更看个人能。
夏皎的生活又始忙碌起来,张云和的工作时间固定,如果没有意外,就是每周的周一、三、五这三天工作,夏皎会跟在他身边默默学习,看他如何处理。等到张云和下班后,她会听张云和的单独授课。
其余的时间,夏皎就自己啃于昙和张云和列出来的书籍,或者在店里观摩其他花艺师的作品,看一些内部资料——基本上是顾客的反馈,记得密密麻麻,每位顾客都有单独的档案,记录他们对每一束花和作品的反馈和意见。
于昙要求她培养个人审美能,夏皎就去看各类艺术展,去博物馆看画,在家中看一些美术风格强烈的电影。温崇月偶尔会陪她看,不过他并不喜欢文艺风格的电影,很多时候,看看就睡了。
或许因为即将去苏州,温崇月的工作渐渐忙碌起来。
偶尔也会加一次班,他会提前发消息给夏皎,抱歉地解释自己加班的原因,告诉她自己大概的下班时间。
在这时候,夏皎就会自动承担起晚餐的责任,不过她会的料理不多,且都是些简单的基础菜式。
在新鲜香椿刚上市时候,夏皎买了一碟香椿芽,全是掐的最顶端上的嫩尖尖。
有句俗语,雨前椿头嫩无丝,雨后椿头生木枝。香椿最嫩的时候,就是三月末月初,清明雨前。嫩嫩的香椿颜『色』带点紫调,叶脉细绒,像是能掐出水来,最配娇滴滴的内酯豆腐。香椿过水烫一下,切成碎末,不需要太复杂的佐料,加点芝麻油、生抽、醋、盐就能拌得嫩滑鲜香,一口清汁。
温崇月吃不得香椿,仍旧给面地吃了些,十分配合地夸赞夏皎手艺好。
夏皎追问:“真的好?”
温崇月喝下一大杯水面不改『色』:“真的好。”
夏皎:“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