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携式可粘贴纹身花绣一点红戒指。
这个名字,是言落月精心思考后取出的成果。
在被大多数人或是委婉、或是直白地控诉了起名方式以后,言落月做出了小小的反省。
最终,她决定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所以这一次,她采取了并夕夕式取名方式,将所有热点词汇集于一体,一并上架。
至于这件炼器成品究竟是什么……让用户自己从里面搜索关键词好了。
考官捻起那粒红痣。
如果此时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手有点微微地抖。
他也是在炼器界有些名声的修士,曾经见过大世面。
钮书剑将空间压缩而成的细线,尚且不能使他动容。
然而,言落月的这枚“戒指”做到了。
要知道,这颗红痣,它不只体现了技术的精妙。
它还展现出了一种修仙界此前从未出现的、脑子有洞的思路!
不信邪地将灵气探入其中,考官心情复杂地发现,这颗朱砂痣的容量正好为一个标准方。
唯一的问题就是……
“这也能算戒指?”
要是连点在指节上的朱砂痣都能算作戒指,那煎饼果子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肉夹馍吧?
面对考官的疑惑,言落月泰然点头,并且给出建议。
“当然能算啦。比如说,同样大小的红痣,您绕着指根贴上一圈,它是不是看起来就比较像是戒指了?”
“……”
考核官在脑中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
然后,修仙界中就出现了第一例密集恐惧症患者。
见到此情此景,言落月贴心地附送上解释。
“我炼朱砂痣,只是因为这样体积最小。实际上,如果客户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把它炼成戒环形、花钿形、伤疤粘贴、九头龙花绣……反正只要灵石付款到位,所有审美都可以后退。”
要知道,当年在《万界归一》里,沙雕玩家们开发出这项新的储物技术后,甚至有人用它炼制了一根鼻毛出来。
最终,此玩家达成了一项前无古人的壮举。
——他用自己的肉/体证明,灯泡不仅会卡在嘴巴里,也同样会卡在鼻孔里。
别问灯泡是怎么塞进鼻孔里,还没造成穿模的。
问就是玩家选择的种族是河马妖,鼻孔有弹性且大。
总而言之,有这群前人珠玉在先,言落月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自认为)循规蹈矩了。
听完言落月的一番话后,考核官眼角微抽。
他当场宣布言落月通过考试,并且亲手将纪念版徽章颁发给言落月。
虽然炼制思路过于令人费解,令人怀疑这伢儿是不是年幼时脑子被门夹过。
但这个女孩儿能在这样的年纪,锻炼出如此纯熟的基本功夫,着实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
考核官肃容道:“小姑娘,你会闯出一番名声的。”
言落月谢过考官,双手接过那枚徽章,却并未把它别在胸前,而是顺手塞进自己袖袋里。
她向一旁走了两步,笑盈盈地看向呆立在原地&3034记0;钮书剑。
看,这位地主家傻儿子微黑的肤色,多么像是摇钱树笔直的主干。
而他捏紧拳头,指关节嘎嘣嘎嘣作响的声音,又多像是灵石碰撞出的悦耳声响啊!
“嗨,大哥哥。”言落月轻快地跟钮书剑打了个招呼,“我,赢了,打钱。”
钮书剑咬了咬牙,面上浮现出浓厚的屈辱之色。
让他接受自己输掉的事实,比付出丧魂火本身更令人难以接受。
钮书剑深吸一口气道:“你这个,不能算。”
说到后来,他自认有理,声音愈发流畅,音调越抬越高,显然是自己说服了自己。
“若要把标准空间压缩成此般大小,我也不是做不来。你一个小丫头,不过是钻了关于‘戒指’定义的空子,怎么能算赢过我?”
言落月好笑地看着他:“你真的觉得你能办到吗?要不然,我出钱跟考场再买一份材料,你再试着炼一次?”
“……你!”
钮书剑顿时语塞。
他硬梗着脖子,咬牙死撑道:“不论如何,这一次的结果,我不承认。”
反正用来做赌注的丧魂火在他手里,他们当初打赌时,也没有说到底要比几场。
只要他不服输,不肯交出来,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能耐他何?
言落月凉凉一笑,对钮书剑的表现并不意外。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一个人类,一个成年的、大脑已经发育完全的人类,居然能沦落到来找三个小朋友的茬。
那么此人的道德底线,难道还可以对之寄托期望吗?
笑了一下,言落月主动找了个台阶,打破了眼前凝固的僵局。
“既然这样,那我们这局就算作平手,接下来三局两胜怎么样?”
钮书剑飞快应道:“好!”
在他看来,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崽子,就算再怎么出类拔萃,最多也就是基本功扎实一点。
之后的几项考核,可不是小姑娘靠平时炼制储物袋的经验,就能应付过去的。
……
二阶炼器师的考核内容,乃是要求每位炼器师炼制一柄剑器。
只要剑器的品级能够达到玄品,炼器师就可以得到二阶徽章。
由于第一场考试里炼出的储物戒指,言落月和钮书剑本身就吸引了很多眼球。
再加上言落月过于年幼、钮书剑又有鸿通宫身份、有人从他们两人的交谈中推测出了赌注……
多个因素混合在一起,使得不少附近的炼器师闻讯而来,特意围观这场二阶考试。
钮书剑洋洋得意地环视一眼,并未驱赶他们离开。
他在鸿通宫时,每次炼器开炉,必然有一群师弟师妹围在身边众星捧月,艳羡吹捧。
现在凑上来围观的只有二十几人,想瞻仰他的英姿,这场面还算小呢。
更何况,眼前的小丫头只有五六岁大。她能见过什么大场面?
被许多人一起看着,估计要心慌手软,本该施用的法诀也不到位了吧。
想到这里,钮书剑心中终于舒服了些。
他甚至还摆出前辈模样,对言落月提点道:记“作为炼器师,心理素质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环。”
言落月:“……承蒙指教,我先替你记住了。”
颠了颠考场发下来的材料匣子,言落月问道:
“比赛内容是炼制剑器,正好大家都在此作见证,我们要怎么决出高低?”
钮书剑仰头想了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
“先比品级。如果品级相同,就用炼好的长剑互相交击,谁的剑没有断,就是谁赢。”
“可以。”
一言为定,言落月审视起银凤楼提供的材料。
注意到材料里并排摆着五根玄精矿,她捻起一根,放在手心里颠了颠,嘴角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为了避免旁人偷师,考试时可以申请一道特殊的纱帘遮掩。
第二场考核,言落月和钮书剑的身影掩在纱帘之后。
火光时不时将帘内照亮,惹得围观群众们越发心痒。
等待的时间比较漫长,有几个炼器师闲来无事,干脆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一套“魔物杀”卡牌来打。
终于,在魔物杀进行到第三局时,两人同时掀开了帷幕。
钮书剑连胸口都比之前挺得更高,无需旁人催促,他就掀开了盖在自己托盘上的剑布。
只见一柄剑器静静躺在乌木托盘之上。
长剑银光闪烁,寒芒内敛,剑刃仿佛能够通过目光直接刺伤旁人的眼睛。
剑刃上共有三重银霜花纹,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是灵品法器的标志。
灵品!这比玄品还要再高一个台阶!
而且,这还是用考场提供的材料炼制出来的。
比起自己搜集珍惜材料,然后炼出的法器,更能显出真功夫!
听见周围的赞叹声不绝于耳,钮书剑总算扬眉吐气。
他心中对言落月还是有一丝忌惮,因此不等言落月揭开剑布,就先横过眼睛,去观察她的材料匣子。
看见匣子里五枚玄铁矿全部用掉时,钮书剑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哈”!
有人捧场地问道:“钮兄何故发笑?”
钮书剑志得意满地指了指言落月用过的材料。
“人人都知道,玄精矿是炼制武器时的淬火珍品。”
“可许多人却不知道,玄精矿虽好,用量却难以把握。减一分则兵器不利,增一分则过刚易折。”
二阶考试里提供的每份材料都是过量的,为的就是检验炼器师对于材料性能的熟悉程度。
钮书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个故事,这便是大宗门里信息流通的好处。
相比之下,山野出身的稚龄小妖,怎么可能晓得里面的弯弯绕绕?
钮书剑抱起胳膊:“我看这小丫头把玄精矿都用光了,料定她的剑器必然锋利且脆,极易摧折,故而发笑。”
许多才考下一阶徽章的炼器师不知内情,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考官。
只见考官微微颔首,显然是默认了这番讲解。
“……啊,原来如此。”
“那小丫头,有点可惜了啊。”
对于钮书剑的言辞,言落月置若罔闻。她掀开遮挡的剑布,露出自己&30340记;设计成果。
因为大量使用了玄精矿,长剑的颜色通体漆黑。
这同样也是一柄灵品法器。
以言落月的年龄,这份作品本该得到更多人的交口称赞。
但有钮书剑的评价在前,众人打量起这柄长剑,未免就先带上了有色眼镜。
“确实使用了过量的玄精矿……”
“玄精矿是比较难得的材料。只有大宗门出身的子弟,才能在低阶时就拥有大量使用玄精矿的机会,进而知晓它的这项特性……普通炼器师,唉。”
这就像是在人均gdp只有300元的时代,要求艺考生每人画一个电饭煲。
贫困山区出身的考生,家里还在用柴火和大灶做饭,哪里知道电饭煲是什么?
这份考题,他们从起点就已经输了。
不知是谁的魔物杀卡牌响了一声,念出了泥里钻的语音台词。
——“都说我生于淤泥,天生卑弱。可我偏不甘心,偏不甘心!”
此情此景,交相辉映,不由得令人十分惋惜。
顶着大半考场的同情目光,言落月倒是心态极稳。
她挥了挥手里的剑锋,跃跃欲试地对钮书剑邀约道:“来啊。”
钮书剑轻嗤一声:“行,今天就让你输个明白。”
在众人见证之下,两人都把修为调整至筑基初期。
钮书剑手中,霜雪似的银芒在空中挽起半轮明月。剑气纵横而来,气势汹汹地碰撞上言落月掌心古拙的黑光。
就在两柄灵品法器于半空交击的一瞬,有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心疼得闭上了眼睛。
剑光相挫,两人的法器同时发出一声“咔哒”轻响。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钮书剑的长剑剑身添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而言落月的剑刃,却是从中折断,只留下一点粘连似的“皮肉”首尾相连。
“唉,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果然,还是玄精矿放得太多了吧。”
“这般年龄,能炼制出这样的法器,着实不易。只要有名师愿意收为弟子,精心教导十余年,未尝不是将来名震一方的炼器大师啊!”
听得众人议论纷纷,之前忍不住闭上眼睛的几人终于张开眼睛。
他们第一眼正对上的就是场中的两柄剑器,随后,有人惊叫了一声。
“等等……那剑没折!”
哦,原来没折——嗯?不对啊,他们亲眼看着的,怎么会没折呢?
大家齐刷刷地把脑袋重新扭回原来的方向。
然后他们就看见:言落月仍然拿着剑没动,但那把剑居然……居然自己倒回来拼上了?
啊?
等一下,你这不止超出常理,而且甚至完全不符合物理啊!
人群之中,不知何人把魔物杀卡牌跌落在地,误触了双头魔的语音台词。
——“哈哈哈哈,你们想不到吧,我之谋算,乾坤倒转!”
所有人:“……”
尽管在场的众人都是炼器师,但硬是没有一个人能想明白,为何言落月的剑刃没有折断,反而还自行恢记复了。
有人不知想到什么,双掌重重一击:“莫非……莫非是出了剑灵了?”
要知道,灵品法器之所以可以作为鉴别优秀炼器师的标志,就是因为灵品及以上的法器,有机率可以蕴养出器灵。
但从来没听人说过,刚炼出的灵品法器就能诞生器灵啊。
那不是地品乃至天品法器的待遇吗?
就在众人惊愕非常之际,言落月主动解释道:
“没有炼出器灵,只是我炼得不止是一柄剑,也是一套剑。”
五枚玄精矿,被言落月用来炼制了五柄短剑。
“除非用特殊手法取下,不然剑身五处机关环环相连。只要有一处没有损毁,整条剑刃都不会折断。”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实际行动给大家做了个示范。
只见言落月伸出小手,在剑刃上一抹,一柄瘦削细长的黑色短剑,就从剑锋上卸了下来。
她抓着这柄短剑,往钮书剑还未收起的长剑上一磕——
咔哒一声,钮书剑的长剑被斩落了一个剑尖。
魔物杀卡牌的声音再次响起,卡牌主人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却反而把台词语音调到了最大声。
——“一破,卧龙出山!”
所有人:“……”
他们只觉得,自己仿佛沐浴在凌乱的狂风中,脸上的肌肉完全凝结住了。
就连大脑都在这一幕下停止了思考。
于是,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言落月先把第一把短剑放到一边,随即卸下短粗的第二把宝剑。
又是“夸嚓”一声,钮书剑的长剑再次被斩落一截。
魔物杀卡牌大概出了故障,不但外放的语音关不掉,还在自动播放二连胜的台词。
——“二破,其利断金!”
众人:“……”
这个……嗯……还真是应景啊。
言落月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又拆卸到第三把短剑。
这把剑的剑身上带着倒钩,玄铁矿充分粹染了兵刃的锋利程度。
魔物杀还在兢兢业业地播报,它的主人把卡牌往旁边一扔,从表情看,此人已经准备躺平摆烂了。
——“三破,超凡脱俗!”
紧跟着是第四把短剑。
这把剑的形状,像是起伏的水波。
——“四破,一举成名!”
等言落月拆到第五把剑时,别说围观群众了,就连钮书剑都已经被砍傻了。
他愣愣地举着自己快被削干净的剑刃,甚至忘记自己可以把剑放到一旁桌子上。
其实,他完全不用这么敬业,看起来像是个言落月御用的剑架子似的。
——“五破,盖世无双!”
五把短剑依次用完,言落月又御起灵气,在其中穿针引线,将它们同时拼拢。
当这五把剑重新合为一体时,有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等等,不止是那把总剑。这五把剑里的每一把单独拆出来,都是一件灵品法器啊!”
话音未落,言落月抖动剑布,将自己的作品重新盖好。
她这里销声匿迹,敬业的魔物杀却仍然恪守着语音播报的功能。
——“六破。我记没什么好形容你的了,你已经无敌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
实不相瞒,这也是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声。
绝了,真就绝了。
除此之外,他们硬是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
小姑娘,你已经完全无敌了吧!
不知不觉之间,考场大厅周围的围观者已经多了起来。
在人群的最外围,正好站着两个身穿鸿通宫弟子服的男人。
消息流传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言落月和钮书剑两厢对峙时,关于“细线戒指”的夸赞,才流入这两人的耳朵。
浅色弟子服的男人钦佩地说道:
“钮师兄,我记得将戒指压缩为细线,是你们兄弟的拿手好戏了。莫非里面的人是你弟弟吗?”
钮棋刀笑了笑,嘴上还知道谦虚两句:“家弟天赋平平无奇,都是宫中的师兄弟们过誉了。”
话音未落,两人便看到,言落月砍下最后一剑,只给钮书剑在手里留了个瓶起子似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