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译和叶秋桐所处的位置与距离很微妙。
说他们贴在一起吧,可他们完全没有碰触彼此,说他们没做什么吧,偏偏靠得那么近。
近得只要秦译低头,就能亲吻到叶秋桐的头发。
秦邦言在心肌梗塞的边缘。
他曾经想,小儿子要是个纨绔子弟就好了,那他就供着秦译无忧无虑玩乐一辈子,可惜秦译不是。
秦译比谁都自律,比谁都勤奋,在做生意这方面能力惊人。
为什么秦译要这么出色,明明家里已经有个出色的秦启帆了。
就在秦邦言与其他人一样,认为秦译眼里只有公司和赚钱,洁癖到谁也不碰的时候,江丹琼突然回家跟他哭诉。
秦译喜欢男人。
还跟自己的秘书搞地下情。
秦邦言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滑稽。
他不信。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孤僻了三十年,突然就喜欢上人了,还是个男人,不太可能。
那个小秘书秦邦言见过,一看就是怕秦译怕得不得了,这样能谈恋爱?那他几十年职场白混了。
可秦邦言到底心软了。
他知道秦译这么做是示弱,于是打电话骂了秦译一句,同意了时锐接手速翔的项目。
但他心底还是存着怀疑。
直到今天,他看见小秘书在开会的时候勾引自己儿子,偏偏秦译还上钩了,还没出总部大楼的门就把人带到楼梯间,堵在墙上。
他要不是不来,他们准备干什么?
秦邦言脸色铁青,心情复杂。
第一次见秦译跟另一个人如此亲近,他妈都做不到。
偏偏那两个人一起扭头,看着秦邦言,居然都没有动。
秦邦言怒斥:“还不分开?”
秦译后退一步,让出空间,叶秋桐躬身,礼貌地喊:“董事长。”
秦邦言想骂又不敢声张,怕引来别人,只能凶恶地说:“别给我在公司乱搞!”
叶秋桐做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惊恐道:“董事长,我们没有做什么,您误会了。”他偏头,弱弱地扯了扯秦译的衣袖,说,“秦总,您跟董事长解释一下。”
秦邦言看这小朋友一脸纯真就头疼,之前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跟着秦译混了一年成这样了。
秦邦言瞪了他们一眼,说:“没事就快走。”
说完,他便背着手,神情不好地离开了。
叶秋桐确定董事长走远,眨眨眼,说:“就这?这样就走了?”亏他还以为会上演激烈的动作戏,做好了准备。
秦译站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衣服,冷漠地说:“就这,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
没有人比秦译更了解自己的父亲,秦邦言一方面生气儿子跟秘书搞在一起,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儿子会老实点也不错。
秦邦言深刻地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按兵不动是上策。
叶秋桐问:“那董事长相信我们了吗?”
秦译眼神幽深,说:“他相不相信不重要,他怎么希望才是重点。”
叶秋桐有点懂,又不太懂。
秦译偏头看向他,示意道:“走吧。”
叶秋桐欲言又止。
秦译命令:“说。”
叶秋桐抽了抽嘴角,终于把话说出口:“秦总,您的演技太烂了。”
秦译:“……”
本来气氛正好,两个人互飙演技,即将达到戏剧化的巅峰,突然一句“你这是在玩火”,他听见的时候差点绷不住笑场,这是在哪里学的土味霸总语录啊。
叶秋桐语重心长地说:“秦总,您的母亲拿过金像奖,您就没继承点演戏才能?”
秦译阴森森地说:“闭嘴。”他转过头,不去看叶秋桐,说,“先回去。”
这里是集团总部,确实不好说话,反正该让董事长看到的都看了,任务完成,撤退。
两个人返回时锐队伍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察觉出不对劲,果然董事长没有声张。
回到公司,秦译又变回了铁血无情的总裁,叶秋桐依旧是那个“总裁永远说的对”的秘书。
只是今天的总裁特别地挑剔。
叶秋桐泡好茶端进去,秦译尝了一口,说:“你又在里面放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叶秋桐一愣,回答:“就是参片柠檬薄荷桂花轮流放。”
秦译批评:“清火就什么都不要放,懂么?”
恍惚间,叶秋桐仿佛回到快一年前,他刚来总裁办的时候,秦译什么都要挑剔,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可叶秋桐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叶秋桐了,他微笑着重新拿起茶杯,说:“抱歉秦总,我重新换一杯。”
他走出去,重新换了一杯,放到秦译的办公桌上,笑眯眯地说:“秦总,请用。”
秦译端起茶杯一看,是白开水。
秦译:“……”
叶秋桐笑得春风和煦:“什么都没有放。”连茶叶都没有。
秦译抬起眼眸,深深看他。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挑剔,文件多去复印一份啦,这个地方没有做好啊,那个地方没弄干净啊,秦译说什么叶秋桐就做什么,叶秋桐全程脸上都保持着笑容。
一流的态度,一流的秘书,让总裁无火可发。
总裁办的其他助理看到了,纷纷用眼神交流。
“秦总又在折磨叶秘书了。”
“这一幕好久没看见了,怀念。”
“有时候秦总对叶秘书挺好的,有时候又死命压榨,叶秘书挺可怜。”
“阿弥陀佛,感谢叶秘书,替我们承担总裁的怒火。”
叶秋桐已经习惯秦译间歇性内分泌失调,也知道总裁其实最为记仇,而且经常光明正大地假公济私。
总裁才不会跟你讲道理。
他思考着哪里得罪总裁了,想着想着只有上午在集团总部的时候。
是临时起意在大庭广众下演戏?还是嫌弃秦译演技不好?
叶秋桐觉得可能是后者。
霸道总裁不会允许别人说他不行。
叶秋桐有点后悔,一般这种情况,他只会在心里腹诽,都怪总裁那句“你这是在玩火”太出戏,让他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今天秦译按时下班,直接从叶秋桐的面前走掉了。
叶秋桐像平时那样收拾好总裁办里里外外,确保干净整洁,这才关好玻璃门离开。
他坐电梯下楼到车库,走到自己的车前,发现秦译正站在他那辆小破车前,挺拔高大,直勾勾地看着他。
……等等,他为什么要叫自己的车为小破车?
叶秋桐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近墨者黑,走过去,问:“秦总,您怎么在这里?”
秦译也不回答,只是扬扬下巴,示意叶秋桐打开车门。
叶秋桐只能打开车门,问秦译:“秦总,您是要开车还是坐车?”
秦译直接坐进主驾驶座,叶秋桐摸摸鼻尖,跟着进入副驾驶。
秦译从上车到开车,一言不发。
叶秋桐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乱开玩笑了,端正地坐在秦译身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问题是,他不知道总裁要把车开去哪。
气温渐渐升高,白天黑得越来越晚,此时天边依稀残存着亮光,照亮着城市的道路。
秦译把车越开越远,叶秋桐从没走过这条路,有那么点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