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听见了,现在形势对于我们来说仍是很严峻,此阵至多能再坚持半个多时辰,叛军虽暂退,但想必会很快就卷土重来,到时大阵一破,便是一马平川。我们需得想尽一切办法拖延他们破阵才行。”
姜幻话音方落,外间脚步声响起,田建安大步而入,手中翻出一叠卷宗。
“姜道友,这是各队具体的伤亡名单以及各人所斩获情况,请你过目。”
姜幻接过卷宗翻看了一会儿,放在一旁:“田道友来得正好,方才阵旗队的蒙炫来了,向我们说了阵内叛军的情况,目前他们已确定了三处阵脚方位,以他们的进度,最快半个时辰就能破阵。”
“这么快?”田建安听罢亦深深皱起了眉头。
“叛军大半高阶战力都已入了阵中,仅凭阵法攻击效果难以对他们造成实际性伤害,何况叛军中本就有精通阵法的化神修士存在,能拖延这么久已经不错了,问题是如果我们再不有所动作的话,大阵就要被攻破。”
“姜道友准备怎么做?”
“没得选择,只能入阵攻袭,拖延他们。”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陷入沉默,田建安没有接话,陈婴眉头皱的更紧了。
“陈道友认为呢?”好一会儿,田建安才开口,他没有直接回答姜幻,反而问起了陈婴态度,显然是不支持姜幻入阵对敌的策略。
陈婴声音低沉:“我们方与叛军一场交战,灵力损耗都未恢复,更何况田道友又受了伤,高阶战力和他们相比,人数上远远不足,正面交锋胜算太小。何况援军要一日后才能到达,我们就算入阵与他们拼杀,纵能拖延一时,势必不能支撑到援军到来,我看不如留着有生力量突围以减少伤亡。”
“陈道友所言不无道理,我们方才虽杀退了叛军联队,但并没有一举将其击溃,对方很快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以我们现有的人员兵力,很难坚持到援军赶来,不如趁现在叛军后退,干脆弃阵而走,我们与叛军厮杀了一场,亦斩获不少,也算尽力了。”
姜幻缓缓道:“若此时后撤,先前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全付之东流了吗?赖诸位用命,好不容易杀退了叛军大部,现正可腾出手来对付拥涌入阵内的叛军精锐,焉能前功尽弃?”
“纵队要我等至少坚守一日,现我们伤亡还不到三成,队伍精锐犹存,连半日都不到就匆匆撤离,我们如何向纵队交代?”
田建安看了眼陈婴,见其皱眉沉默不语,于是开口道:“先前姜道友数次率队攻袭叛军,我们都看在眼里,姜道友为阻叛军可谓是竭尽心力了,加上方才一场大战,叛军总伤亡比我们只多不少,姜道友率半个联队兵力对抗叛军一整个联队编制,能做到伤亡相近,已是十分不错的结果了。”
“联军若怪罪下来,我愿与道友一起承受后果,非是我等不肯尽力,只是援军遥遥无期,我们根本守不了这么长时间。”
听闻此言,姜幻沉吟了一会儿,看向陈婴:“陈道友,你的意见呢?”
陈婴道:“若联队怪罪,陈某和田道友一样,愿意为此事同姜道友一起承受责罚。”
“既然两位道友执意如此,那好吧!不过在撤退之前,咱们得先通过传音阵向大营那边禀知一声,不然没法交代。”
“这是自然,既是咱们一道做的决定,我们一起去向大营禀告便是。”田建安附和道。
“你等先在此等候。田道友,陈道友,咱们走吧!先去阵坛那边和荀道友打声招呼,问问他的建议。”姜幻起身向外而去,陈婴和田建安跟在他身后,三人出了议事殿化遁光而去。
唐宁在下方耳听三人间的谈话,心下亦是感慨良多,方才三人一番话语可谓是绵里藏针,尽显勾心斗角本相。
陈婴和田建安显然是不愿意再入阵与敌搏杀,盖因两人修为较弱。
这其中又以田建安反对态度最为坚定,他在先前与叛军交战中负了些轻伤,虽不是太紧要,但肯定影响战斗力,若再入阵与敌搏杀,遭遇强敌的情况下,很难说有多少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另一方面,姜幻表面上是支持入阵与敌搏杀,争取拖延叛军破阵机会,话语之中也是几番劝慰两人一起入阵对敌,然实际上他的态度并不那么坚定。
甚至说,他心底真实想法和陈婴、田建安是一样的,只不过碍于他队伍指挥的身份,不得不做这番表态。
若他率先开口撤退,那么将来联军责罚的时候肯定是拿他顶罪,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联队不会因前线失利处罚当事人。
是以当田建安说起愿意一同承担罪责时,他的态度立马动摇了,但他并没有立刻改口,而是去询问陈婴的意见,并且在最后将要汇报时还去见荀勋。
目的自然是想多拉几个人下水,假若将来联队要进行责罚的话,可以用这是联队所有管事一致的决定,不得不妥协的借口来开脱。
唐宁都能看出姜幻的此番心思,陈婴和田建安两人不可能看不明白,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话语却是遮遮掩掩。
目今叛军已是兵临城下,生死存亡之际,大家同坐一条船,荣陨与共,亦曾并肩作战,然一涉及到具体利益,关于事后责罚,仍是不肯开诚布公的表露心迹,还在玩这种云山雾绕的文字游戏。
不得不说十分悲哀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