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香囊握在手中,才发觉触手生温,滑腻异常,哪里还是当初式微之时用的粗棉结布,就连上面的丝线,也是用了上好的材质。
皇上五指并拢,将香囊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忽地放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若是额娘上天有灵,看到现在的自己也会觉得自豪吧……
摇摇头,将刚流露出来的一丝软弱,又给散了个干干净净,抚手将香囊归于原处,对着还在身后等着的安少禺道:“走吧。”
两人还开始面无目的的走着,腰间的素白香囊无时无刻不勾起他心中的哀思,脚下一转,走到了皇宫最东侧的东四所中。
这里就是他幼年时呆了一辈子的地方,如今再看,是觉得凄凉不少。
额娘出身低微,一介包衣奴才,虽进宫的宫女都经过严格的筛查和挑选,可到底与名门世家的贵女有着天壤之别。
想必娘娘能顺利的诞下朕,废了不少苦心,也吃了不少苦头。
孩儿不孝,没能在生前为您尽孝啊!
漫步走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女子的哭声,在这深宫里,显得极为幽怨与凄美。
身后有奴才见皇上面色不对,高声斥道:“谁?出来,惊扰了圣驾有你好果子吃的,还不速速滚出来!”
幽香浮动,御花园里不少腊梅开的正艳,地上结了一层碎冰,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皇上一行人未动,手中提着的灯笼照亮这一片梅林,远处一个身着素衣对的女子低眉颔首地跪在皇上的面前。
“罪嫔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女子如扶风弱柳,袅袅婷婷地跪在地上,月色照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光,仿若从天宫中落下的仙女。
皇上站在女子的身前,抬起她的下颚:“你是玉莹?朕记得你该是在冷宫的。”
靠的近些,皇上闻到了陈玉莹身上的暖香,被夜晚的寒风吹散,丝丝缕缕地传入他的鼻腔之中,勾的人心越发蠢蠢欲动。
陈玉莹只敛着眉,脸颊上还挂着清泠泠地两行眼泪,在月色中,让人看的心神动荡,只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是罪嫔…挂念着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年三十,想着人人阖家团圆,可他,孤零零地被嫔妾给扔下了,嫔妾只要一想,心里就疼的慌。”
说完,又是两行清泪。
陈玉莹忽地抓住皇上的一只腿,哀怨道:“皇上,罪嫔知道有违天规,只是…只是这心里实在是难过的不得安眠,都是嫔妾这个做母亲的不是,嫔妾想自己的孩儿,皇上,嫔妾想他啊……”
陈玉莹的哀思,皇上听了只觉心软。
孩子流掉了,谁都比不上母亲难过,想来陈玉莹对那个死掉的孩子还有几分赤诚之心,当初自己的决断是否错了。
皇上淡淡道:“起来吧,你又这个心是好的,只是这天寒地冻,仔细伤了身子。”
陈玉莹摇摇头,凄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柔软,似乎因为皇上安慰的话而有些动容:“皇上,嫔妾听人说,只要祈祷之人诚心诚意,她所求之事就定会如愿。”
“嫔妾别无他求,一愿皇上身体康健,事事如意;二愿臣妾腹中的那个孩子,投胎转世能落到个好人家里,也不枉费嫔妾在佛前苦求数月。”
皇上将陈玉莹从地上拉起,手中冰凉,想来是在这寒风里冻了许久,隐隐约约能闻到她身上香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