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我吗？”

顾念行至老人的身边，小声地问道。

老人的眼中闪过痛苦与悲伤，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看着头顶上的穹庐说道：“人类自负地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以想要探寻世间万物的奥秘。但未来总是不确定性的，往往走上了歧路而不自知。我这一生有很多的头衔，宇宙之王、科学巨匠等。但是，却也因我，导致这一切万物毁灭。”

顾念前后一联想，基本上明白老人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人类以为征服了所有，但没看见自己占据的只是宇宙中的冰山一角。

“您是说，您创造了人工智能，人类文明因此建设到一个新的文明高度。但那个高度，让人类成为了井底之蛙。”顾念想了想，这个说法或许并不准确：“人工智能产生出等同于人类智能的阶段，但与人类智能或许不在一个维度上，更高，更可怕。您说您毁了世间万物，是因为人工智能毁灭了人类。”

老人点点头：“没错，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最开始研究人工智能的初衷不过是想要寻找更高效、更便捷的生活方式。但真正完成第一步后，会想要跨出第二步、第三步……，永无止境。我们设想的很好，但未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我们的预料当中。”

他说完，像个孩子一样捂着眼睛哭泣：“你知道吗？到了现在，我才明白，人总觉得自己看清所有，但往往看不清的就是人类。可就是这样，我还在想，我研究人工智能的出发点是错了吗？”

顾念没办法替他回答，对或者错，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而且人工智能是一项非常严谨的研究，如果不是深爱，谁会把一辈子奉献给枯燥乏味的研究中。

“您的想法没错，但是人工智能的发展，您已经无法控制了。”顾念如是说道。

未来的某一天，你在外工作，遇到了一个你相谈甚欢的人，你察觉对方能透过表象，洞悉你的一切，甚至可以替你决定一切。

刚开始会觉得很幸福，怎么会有一个和你合得来，通透的人。你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对方在一起。

但是某一天早上，你发现那个相谈甚欢的人，是冰冷冷的机器人。他对你所有的好，带给你所有的感动，只是因为他分析了你这个人的行为习惯和说话方式，他不是了解你，他是分析你。

你会不会崩溃？

会！

每一个人都会崩溃，但冷冰冰的机器人无法理解你心底的那种感受。

对你来说，那是背叛。但是对它们来说，那只是在你众多情绪管理中，一件可以被看作是分析你情感的过程，以完善它们自己的数据库。

现在看来，是不是很可怕。

优质的便利生活，高效快捷的服务，减少行为成本，还有很多很多，这都是人工智能带来的。

然而社会已经愈发离不开它们。走向灭亡，这或许是必然的一种趋势，但不该是人类握着这把武器去残害人类。

顾念的声音有些低沉：“你想怎样？或者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老人抬起头，从手中拿出一张芯片：“这是我研究出来的，专门针对人工智能而研发出来的编程病毒，只要将芯片卡插入人工智能的读取卡槽内，就会破坏原有的功能和数据。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溃败之色，任谁亲手毁了自己的心血和作品，都忍不住伤心和哀痛。

那是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却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怎么能不痛心……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您。以实际情况来说，我也是您创造的人工智能呢？您忍心毁了我，还看着我毁了其他的人工智能？”

老人注视着顾念的眼睛，仿佛能从她金属的框架外看透她的内心，那颗饱含着人类感情，而恰恰不属于人工智能的情感。

“我…相信你。”

这片苍穹，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太久，没有一个人工智能踏入过这里。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神佛，但又将希望寄托于神佛。

他相信她，但更多的，还是这片天地相信她。

顾念没在多言，从老人的手中接过芯片，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行了，我答应你。”

顾念说完这句承诺，头顶上的苍穹开始像碎片一样的脱落，碎片掉在顾念的眼前，她才看清，这是一条条数据，叠加累计后形成光滑如纸一样的白膜。

完全溃散后，这些讯息有规律地排列好，积压，形成一张晶状纳米芯片，掉入顾念的左眼中。

待一切结束后，顾念的耳边还飘荡着老人的声音：“hu-3人工智能，一切就拜托你了。只有你，可以在人群中寻找出隐藏的人工智能。我祝你…一切顺利！”

……

“hu-161803.2-..3-.23-.32-32.-3..-人工智能人启动。”

顾念再醒来时，她被人放置在了沙发上，而正对面的，是那个秉着科学态度，一脸冷漠的安深霄。

“醒了，建议我给你起个名字吗？一直用hu-3人工智能好像不太合适。”

顾念没有言语，她放空自己的精神世界，让程序来控制着她的一切。面对安深霄，她暂时不想将自己的真实情况表露出来。

事情严峻，人类对抗智能，无疑是赤手空拳对付手握兵器的。

强大的数据库里早就有了设定好的程序，标准的声音模拟器发出的声音，不掺杂丝毫的感情：“可以。”

简短的两个字，表达了顾念的态度。从人工智能设计出来，程序中就设定好一切，为人类服务。

安深霄握在手里的书，随意地搭在腿上，看似无意，眼睛中却闪过一抹狐疑：“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有一瞬间，顾念也以为安深霄看穿了一切。但又自嘲地摇摇头，自己是个人工智能，从那个角度看都是，谁会怀疑这一切。

“没有。hu-3人工智能，服从任何命令。”

“那你还是继续叫hu-3人工智能吧。”安深霄从腿上拿着书，站了起来，仿佛之前的对话，只是在对自己的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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