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之后耘阳才从偏殿走了出来,眼圈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之色,见了文绵绵欢喜的上前握着她的手,“我觉得,他就是。”
文绵绵也高兴,觉得这桩事总算是得到了好的结果。
“那是今天晚上就带过去,还是明日一早才去?”
这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甚至都没来得及行礼,“三公主,张家来人说老将军不好了,已经晕过去了。”
耘阳只觉得一阵眩晕,往后倒退了两步,文绵绵赶忙扶着她,“把人带着,现在就去。”
说着她就扶着浑身颤抖的耘阳往外走,华旌云转身就去叫人。
等到一行人到了张府的时候太医已经到了,正在为老将军施针,张老太太坐在外间抹着泪,见了耘阳像是见了主心骨一般,“你外祖正和我说话,忽然就晕了,牙关紧咬。”
文绵绵赶忙上前扶着她坐下,给她顺背,嘴上安慰道:“张家奶奶,张爷爷一定会没事,这个时候您可不能慌啊,等张爷爷醒来要是知道您倒下了,不是更着急。”
她朝耘阳使了个眼色,耘阳将那枚小铜剑放在了张老夫人的手里,“外祖母,您看看这是什么?”
小铜剑一入手,张老夫人激动的瞪大了眼睛,那拿着小剑的手止不住颤抖,“这...这是心佑的小剑,是心佑的小剑啊。”
忽然死死的抓着耘阳,“你找到心佑了?”
她扭头看向了文绵绵,“你这丫头最近不朝这里来,是不是怕我和你张爷爷失望?你今日来了,是不是有了消息?”
此刻的张老夫人眼中满是期望,泪水就那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文绵绵鼻尖酸酸的,扯出一抹笑来,示意一铭道长上前来,“张奶奶,你看看这位小道长眼不眼熟?”
张老夫人抓着文绵绵的手努力的站起来,上前走了两步,一眼不错的看着一铭道长,耘阳出声吩咐,“再点两盏灯来。”
少顷,多了两盏灯的屋子里比刚才明亮了不少,张老夫人忍住心中伸手摸上了一铭道长的脸颊。
“像,真的是好像啊。”
“心佑长大了就应该是这幅模样。”
自从这位一铭道长得知他可能是张老将军的孙子后心里就患得患失,没有人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但又害怕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哪怕是已经进了张府的门他依然死死的克制着心里的欲望,他怕自己失望,更怕两位老人失望。
温暖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他清晰的感受到这位老太太的手在轻轻的颤抖,他想要回应,却又不知道如何回应。
文绵绵忍不住出了声,将元安道长是如何捡到一铭道长,又是如何治好了他,且他已经失忆的事告诉了章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刚忙吩咐吴嬷嬷,“快,把心佑最爱的那把木剑拿过来。”
吴嬷嬷压着自己的眼圈就去了,张老夫人的目光一丝一毫都舍不得从眼前这人身上移开,“像,真的是像,打小外面的人就玩笑说,你这张脸是从你父亲脸上一巴掌给拍下来的,父子儿疼几乎是一模一样。”
“孩子,你叫张振铭,乳名心佑,你的父亲叫张惊玉,是很英勇的将领,你的母亲很温柔,尤擅刺绣,你小时候衣裳上的太阳都是她为你绣的,我是你祖母,屋子里还有你的祖父,正在救治......”
张老夫人泪如雨下,心中酸涩难耐,很快一把一尺半长的木剑就被取了过来,那木剑应该是长久的被抚摸,表面已经极为光滑。
“孩子你看看,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木剑,是你父亲亲手为你做的,你说练好了剑,以后就可以和你祖父和爷爷一块儿战场杀敌,立好大的军功回来。”
“你快看看,你可还记得?”
一铭道长接过木剑,看到上面刻着的‘有我无敌’四个字,脑子里忽然就有了画面。
“心佑,这是爹爹为你做的木剑,喜不喜欢,等你大些了爹爹就送你一柄好剑,你是喜欢剑还是喜欢枪?”
“心佑,练功若是怕吃苦,那这功不练也罢,咱们张家的儿郎往后都是要上战场的,就你这样的叫苦连天还怎么立功?”
“心佑,爹爹这次出征很快就能回来,你在家好好用功,等爹爹回来就带你去军部历练。”
“心佑......”
那一声声的‘心佑’,一句句的话语在脑海中炸响,无数的画面喷涌进了脑海,让他一时间站立不住,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就可能就是一瞬,一铭道长的眼里的泪水滑了下来,他都想起来了。
幼时的欢乐,父亲阵亡后的悲伤,他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他被掳走,掳他的人说要用他来的炼药,而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丢掉了,再然后遇到了他的师傅,他随身带着的小剑上有一个‘铭’字,师傅便为他取名一铭......
双膝缓缓跪下,紧紧的拉着张老夫人的手,“祖母~”
“祖母,我是心佑,我想起来了......”
张老夫人的泪水更加的汹涌,俯身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哭的伤心不已,屋子里的人也都跟着抹起了泪,以童儿哭的最欢。
太医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在屋子里的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醒来的张老将军也听到了,虽是说不出来话,但激动的浑身颤抖,浑浊的泪从他的眼角滑出。
“老夫人,老将军醒来了,听到这外面的动静激动不已,将孩子带进去吧。”
“对。”老夫人都来不及擦掉眼泪,欢迎说道:“孩子,我们去见你祖父。”
几人又拥簇着进了内室,太医一阵唏嘘,本以为张老将军是英雄垂暮,晚景凄凉,哪知终究是老天垂怜,找到了张家这支香火,真是老天庇佑啊。
华旌云和文绵绵两人没有跟着进去,听到里面又哭又笑的声音同样十分感慨,文绵绵哭的眼泪汪汪,心里却是十分高兴,“齐太医,张家爷爷大喜,会不会对他病情有益?”
齐太医拱手,“老将军身上的伤痛是其一,郁结于心是其二,张公子归家犹如一剂仙药,定能解了老将军心中的忧思,只要好好养着,未必不能好起来。”
文绵绵舒缓了一口气,目光一扫就看到墙角里站着一个神情很是落寞的人,这人就是张家族中强行过继过来的人,现在人家正儿八经的孙子回来了,倒让这个人显的很尴尬。
元悟道长听到屋里的声音,长长的叹了口气,若非他的私心,张老将军只怕不会病的这么厉害,他分明还记得年节上张老将军的精神还可以,还去了安南王府说话。
“是贫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