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在年节皇帝和顾惟允守岁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害怕夜里走在宫道上了。
她去了镜湖。
夏青走在这条桥上,满脑子都是她和许中的一点一滴。
她看着结着冰的镜湖,此时已经不再像以往一样波光粼粼了,冰面上还飘着一些已经发黑的枯叶,平添了几分萧索。
那些假山也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没有青碧红黄的点缀,白色的假山显得孤独极了。
夏青看着眼前的景象,满心满眼都是对许中的担心。
皇帝在年节的时候收到了许中加急送过来的信件,皇帝怎么会特意告诉她,不过是许笠来走了一趟,报了声平安。
平安,哪有什么平安呢。
强敌环伺,步步惊心罢了。
夏青并没有在这里站很久,不过一刻钟而已。
她站在门口,看着皇帝和顾惟允四个人,笑了笑,并没有再进去。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乔欢看到她回来之后,顿了一下后问道:“姑姑可要守会儿岁?”
夏青此时已经恢复了心情,她道:“年节这么累的时候早点睡不好吗?”
乔欢依然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但是夏青刚转身就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
向苍道:“姑姑这话要是让上头的神仙听到的了可不好。”
夏青听出了向公公的声音,同样也听出了调侃的意味,于是她也转过头去道:“那你先让我看到神仙,我再来拜也不迟。”
即使夏青本身的来历就不科学,但并不妨碍她不相信神仙。
她看着向公公手里提的东西,挑了挑眉道:“向公公现在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向苍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夏青,廊下灯笼上的红光印在夏青的脸上,显出夏青与往日不一样的娴静。
他的眼神像是被烫了一下,低下头去道:“今儿是年节,杂家去找点这些东西方便的很。”
夏青没注意到什么,到是乔欢站在台阶上看到了,但是她依然低着头,沉默好像是她一贯做的事情。
夏青推开房间道:“既然向公公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请。”
两人一起笑了下,还没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道:“那看来今夜我们还能沾光?”
夏青抬头看去,就见孙余和纪菱手挽着手一起进来了。
说话的正是孙余,纪菱手上也拿着一个食盒,孙余直接脚步轻快的进来,纪菱却是看着两人端庄的行了个礼,才柔柔地看着夏青笑了。
纪菱和顾惟允看着都很端庄温柔,但是她们却有本质上的区别。顾惟允在家里年龄小,也是受尽宠爱,平日里就显着活泼地多,很多想法也会离经叛道,纪菱却是真正的内秀。
夏青看着两人,也笑了笑,她想着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好像还在安乐所,看着人迟暮,如今院里却有这么多人。
众人看了看彼此都笑了,连一直站着的乔欢也微微抬起头笑了笑。
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很平静,只需要跟着一个人的步伐一点点往前走就好。
夏青等人坐下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两个食盒,看到向苍的食盒里竟然有两壶酒时,冲他竖了竖大拇指,笑道:“真有你的。”
孙余笑了笑道:“你可先别着急,给你看。”说完就把那个食盒底部拧开,里面也躺着一壶酒。
夏青看着孙余和纪菱,真心实意地道:“你们可以啊,还会藏在食盒底下了。”
纪菱只是低下头笑了笑,孙余可是非常得意地道:“我们不像向公公,遇上人也不会被查,自然要多做点准备了。”
夏青看她张口还要炫耀,立马道:“快些开始吧,等会有你说的。”
其他人都笑了笑,众人便开始喝酒说话,房间中不时传来哄堂大笑之声。
……
最后清醒的不过夏青和向苍两人,乔欢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抱着一个酒坛子哭起来,孙余则是一直拉着纪菱叫夏青,然后对着纪菱一顿叽里呱啦,纪菱平日里最是端庄守礼不过,此时竟是有些嫌弃的想要拉开孙余的手在,挣了挣,发现拉不开,就软绵绵的说放手,声音一下子就被孙余的话淹没了,纪菱有些委屈的看着夏青,夏青不厚道地笑了两声,夏青看着向苍却发现这是一个越喝越沉默的人。
看着已经满桌狼藉的桌子,她直接起身,没有和这群醉鬼在一起,更别提安慰这些人了,这宫里难道还有在平时就释放情绪的人吗?
趁着这个机会不如好好的哭,好好的笑。
她拿过乔欢抱着的酒壶,晃了晃,发现里面还有一些,就拿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向苍看着夏青走出去,等了一会才跟上去,在院里找到夏青的时候,正听见:“车马九门来扰扰,行人莫羡长安道。丹禁漏声衢鼓报,催昏晓,长安城里人先老。”
向苍顿了顿,随后道:“姑姑可需叫人来,把几位姑娘送回去?”
夏青倚在廊下的栏杆上,看着深沉的夜色,看着喜庆的灯笼,突然听到这句话。
她抬头朝向苍看去道:“公公先回吧,她们留在那就好了,等明日醒了在回去,现在送回去让人看见了不好。”
向苍摩挲着袖子里的东西,顿了一下,还是没有伸出手道:“那祝姑姑岁岁皆胜意,年年有今朝。”
夏青笑了一下,到了一口酒,等喝下去才道:“那我祝你岁岁平安,年年如意。”
向苍笑了笑道:“那杂家就先走了,该去换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