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自己的命运如何绝望不堪,只要你肯努力,终会有战胜遥不可及未来明日的极限,立志用功如种树,方其根芽,尤为有干。极其有干,尚未有枝。枝而后叶,叶而后花。待你诚心相守,必有花开结果之日。”
小山君手里摇晃的笔杆子骤然停顿而住,这类喋喋不休的大道理,这几日下来,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只是今日她却是第一次同梵殊真人说这些。
她心思眼儿尖,方才她分明捕捉得真切梵殊真人眼底的那一丝愧疚。
这可真是个奇儿事了。
这位无愧于天地六道,行走苍茫大道,以苦行问世的僧修,对她存有不忍怜爱之情倒也罢了。
她天命于此,怨不得任何人。
她何以这般愧疚?
真正算起来,害她如此,恶魂钉入心的罪魁祸首也不过是那与仙族势不两立的魔君。
这位梵殊真人刚正不阿,奉行大道,怎么看也不像有与魔界勾结的样子。
所以……她是在愧疚些什么呢?
“有人生来便是精金美玉,何须要受那烈火锻炼之痛,我瞧着,此番是君皇娘娘的圣令下达的好,为小殿下寻一名良师,只需为小殿下稍稍点拨,解了这身病体沉疴之症,想来日后便是天高海阔全任鸟飞了。”
一道突兀的嗓音自院外传来,打破了学堂间的安宁。
此刻,天色尚未大亮,并未到真正开课论道之时。
而学堂之中,尽是女官们无声来来回回忙碌准备的身影。
学堂之外,本不该在这时候来这么多仙客。
只因小山君收徒,事关重大,人人唯恐落了机会与下乘,便早早相守提前来到这春秋宫中来。
只是课钟未响,这些仙客们又是守规矩的,在梵殊真人也不敢造次,便耐心等候于学堂之外,并不敢打扰此间安宁。
故此,这道打破和谐的嗓音的主人,不请自来的造访,也就显得有些突兀无礼了些。
学堂的院门未关,只见一道身影自远山乌云压盖的天色里乘风而下,就这么直径越过比他来早的众多仙客,便出现在了这间学堂之中。
尚未观清此人模样身影,光是凭这插队的行径来看,此人的举止却足见轻狂之意。
小山君书案之上好不容易铺好的宣纸在这一阵劲风之中骤然吹乱纷舞。
来者气势这般不客气的高调,小山君的面上却是丝毫兴趣不显,仍旧一副抽去的脊骨的疲软模样趴在书案之上,惫懒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还未睡醒尚在打盹的小老虎,便是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来者。…。。
反倒是梵殊真人,面上复杂心绪一扫而空,恢复冷漠刻板的严肃模样。
她抬眸目光沉沉望去,只见来者虽立于沉闷压抑的学堂之中,却身如庭中芝兰玉树,举手抬足春风得意,锦衣绣带,端的是器宇轩昂,英姿勃发。
他气势十足,可模样年龄看着却不是很大,至多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眼面容生得还有几分遮掩不住的稚嫩之意。
他着一身紫锦织金的华服,外罩乌金斗篷,怀中抱剑,一身尊贵打扮,不似仙客,却似凡尘王朝里的天潢贵胄。
那少年目光简单地在学院之中轻轻扫视一番,最后视线定格落定在趴在书案上的小山君身上,随即展颜一笑,他用怀里的剑放在小山君身前案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两下。
“小殿下,七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本君?”
他面上含着灿烂笑容,可行止到底却是显得有些无礼不知身份了些。
小山君眼皮子抬了一下,上上下下将这无礼的少年打量了两眼,确认自己记忆之中对此人印象不深,便也不客气道:“谁啊你是?”
梵殊真人微微皱眉,不喜之色已上眉梢。
但她终究是佛门修道中人,从不行仗势欺人之举,对于这恰到好处的无礼行径,她也不过是微微皱眉,使得脸色愈发严肃刻板,倒也并未多说什么。
在小山君身边侍奉的女仙官们,却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当即就有人说道:“大胆!放肆!哪里来的狂徒!时辰未至,竟敢擅闯我家殿下的学堂。”
那少年脸上原本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而来,可见小山君这般全然不识他的模样态度,他眉头一皱,一道压抑的黑气顿时只涌眉心。
但他好歹并未直接无视案前的梵殊真人,知晓她的身份,并未当场发作。
只是他那本就不算太过有礼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愈发的轻狂起来,他下颌抬起,露出一点并不矜持的傲慢,淡淡说道:“本君与伱家小殿下青梅竹马,入此学堂,如何能够是擅闯?”
方才说话的那名仙侍柳眉一竖,“好狂的口气!”
她教训之言还未来得及说完,院外当即有人好心提点道:“这位仙子常年居于昆仑山中,怕是对这位仙君有所不知,他名唤堇府,乃是长昇大帝之孙,少皓金仙之子,年仅二十有二,今年刚晋升的金仙仙阶,是为蛮荒开辟成世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金仙,没有之一,自古仅此一位。”
自古仅此一位最年轻的金仙?
年岁不过二十二?
此等成就,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人群之中瞬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这位竟就是堇府君?!听说这位仙君今年刚登金仙之位,亦是当今仙尊大人眼中极为看好的年轻一辈仙君,他不是还在守孝期吗,怎会出现在这昆仑山中?”
“说来这堇府君当真是命运坎坷,原本是有父辈势力相护,大道何其坦诚宽阔,奈何时不待人,听说今年则长昇大帝与其爱子金仙少皓纷纷殒命于魔族手中,全族上下故人只成就了他一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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