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烟浅笑嫣然,依旧安稳地端坐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里喝着冰茶。
红妆趴在她的身边,脸颊泛红地看着她一脸平静地将小爪子从那小尸魔的侧腰上收回来。
怎么尸魔也怕挠痒痒这种低级小伎俩吗?
这时,桌外属于傀儡人姬言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里的每一枚晷盘皆是那五位剑主们的心血之作,若你们无力参考,个人能力有限,我自不会多加怨怪。
可不会解剑文偏偏要强行做解,将剑主们的心血之作毁成这般模样,那可就有些过分了,小家伙,你没有修剑的天赋,今日这堂课上完,还是早日下山去吧。”
百里安一只手悄然摸到了桌子地下,报复般地捉住她的小脚,手指在脚心里不轻不重地挠着她的痒。
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敛着情绪,道:“金自矿出,玉从石生,非幻无以求真,破剑之法有万千,我觉得我还可以一试。”
这话说得属实是不知深浅了。
众人听得连嘲笑讽刺的心都没有了,祁连城也是摇首笑笑,何必同一个傻子置气较真。
罪魁祸首宁女魔朝着百里安眨巴眨巴眼睛:“怎么,都碎成这样了,你还不放弃?”
百里安恼怒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听云容的话了?!”
宁非烟耸了耸肩,一脸无辜:“没办法,谁让我得喊她一声姐姐呢。”
百里安冷哼一声,看着案上残破狼藉的一片,陷入沉思。
东山之外,晨曦透过黎明的天空,映照群山,一处崖畔上坐着位羽冠男子。
太阳遥遥悬挂在东面的地平线上,光辉拂过两岸青山的夹缝,群山之间的大气景象透着肃穆与庄重。
忽然间,羽冠男子忽有所感,抬起头来,明朗的天色里骤然撕裂出一道紫雷。
在那闪电雷音里,一道负剑男子破云而落,落在了崖畔间,他手里提着一颗烧焦的头颅,单膝跪在地上,道了一声宗主。
剑主羽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头颅,嗯了一声:“解决了?”
身为风流剑剑主之子又兼率领‘麒雷’之长叶易川将那焦黑的头颅双手奉上:“‘幽兵’吕庄头颅在此,弟子幸不辱命!”
麒雷幽兵,皆是天玺亲传弟子手下自行创建出的支派剑卒势力。
叶易川属于十二剑直系亲传弟子,掌剑卒麒雷三百。
吕庄属于六剑直系亲传弟子,掌剑卒幽兵五百。
二者之间的力量多有悬殊,此番伏杀,若是没有剑主羽亲赐的一道道清剑意,叶易川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取来吕庄的头颅。
剑主羽眼神冷漠,像雪崖上的风,寒得刺骨:“吕庄,当真出现在了长青亭的法境之中?”
叶易川不吭声了,捧着头颅的手背青筋鼓起,显然内心情绪远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长青亭的法境封印着‘禁忌’,在天玺剑宗,知晓那个‘禁忌’的人不多。
吕庄身为亲传弟子,却现身至此,显然绝非是叶易川所期望的。
晨间,山中落下了一场雪雨,剑主羽眼底起了一片潮意的混沌:“终归,你与吕庄朋友一场,即便他有叛天玺,本座许你将他尸骨入土安葬。”
“叩谢宗主成全!”叶易川在地上重重磕了一首,又道:“宗主,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宗主首肯。”
剑主羽淡道:“你是希望本座饶恕吕庄手底下的那五百名剑卒幽兵?”
叶易川头颅埋下,沉声道:“吕庄一人所行,祸不及五百剑卒,还望宗主大人能够从宽处理。”
剑主羽修长的十根手指相互交叠,搭放在腿上,面容间的神情不见冷漠,有的只是分析局势的绝对冷静。
绝对冷静,也可以说是不近人情的无情冷酷。
“吕庄在天玺剑宗潜伏这么多年,仅凭他一人,是绝对无法将自己隐藏得如此成功的,所以你能确信,他所牵连的那五百剑卒皆是无辜的吗?”
叶易川脸色苍白,将嘴唇都咬出一条血色来,声音喑哑:“宗主是想说,宁杀错,不放过吗?”
剑主羽深深吐了一口气,道:“本座既为宗主,绝不容忍叛徒,但也不会平白让门下弟子无故蒙冤。
易川,你且将这五百人给我盯死了,如今吕庄已伏诛,若他手底下当真养着不可见人的沟渠老鼠,你务必给本座除干净了!”
虽说叶易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暂且保下了那五百名幽兵,可他看着眼前这个眉目难掩威严的男人,通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麻木不仁的冷淡漠然。
这让他背脊缓缓爬上一层寒意。
宗主说着那五百名弟子要彻查盯死,他明面上怀疑那些幽兵里有与吕庄的共谋叛徒。
可那些个剑卒,都不过是一批内门弟子,如何能够引得宗主如此过分关注。
还是说,他真正怀疑的,不是吕庄的直系下属幽兵,而是往上了的那位……
叶易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掐灭心中那个可怕的想法,他神情复杂地看了剑主羽一眼,告退离去。
叶易川离去后不久,崖畔间又多出了一道人影。
秦国长公主赵文君,就立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披在肩上的衣氅随着山风轻扬,并未如往日盘起的黑发如泼墨般写意地在山雪之中轻飘。
“吕庄是姬裴的人。”
而姬裴出自于中幽皇朝,那个女人曾经最忠诚的臣子。
他有着足够叛变的理由。
在剑主羽面前,她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的直言不讳。
因为一场雪雨纷纷,初起的晨光渐渐暗去,天色再次恢复成灰蒙蒙的天山一色,剑主羽眼睛潋着不知名的幽光。
他静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文君,帮我查一查姬裴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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