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也随着妖狐的离开而消失了,天空化为一片浓墨之色,连一丝星光都不曾有。
篝火不知何时已经渐渐熄灭。
唯有环绕在温含薇周身的仙官令稀碎的光火如萤虫明灭不定。
夜雷滚滚自乌云后惊动,沉闷犹如巨鼓擂击天幕。
一股无以伦比的压力,自九天降临。
众人见此一幕,猜到了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金仙意识,当真如此恐怖吗。
若是此刻,他们不逃离此处,是否也要为之波及其中,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时,温含薇转过身来。
她将手中御霄剑插进百里安身后的荒石之中,目光平静地看着百里安。
轰隆一声巨响,天际聚起了一道雷霆。
刹那雷光照在她脸上,愈发皎白。
雪白的衣袂被大风吹扬,她神情宁静,眸光清澈得近乎诡异。
一句话也未说,意识却无比清晰的传达给了百里安。
她这是将自己的御霄剑托付给她最好的朋友,让他带回太玄宗去。
做完这一切,温含薇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荒宅,化成一道遁光远去。
百里安抽出身后荒石上的古剑,说了一句:
“太玄宗,我这一时半会怕是去不了,此剑,我看还是还回去吧。”
说完,便也跟着追了出去。
嬴姬看着尹白霜,奇怪道:“你素来讨厌太玄宗的人,今日怎么不阻拦他多管闲事?”
尹白霜看着嬴姬,甜甜一笑,道:“您老人家一向爱子如命,今儿个他巴巴上赶着去给人挡劫,您不也未说话吗?”
嬴姬微微颔首,道:“我又不是百里羽那家伙,他想做的事在我这,尽管可以放手去做。
哪怕闯下泼天大祸将天捅塌了也有我这当娘的给他顶着。”
嬴姬莫约是觉得当年在天玺剑宗她们娘儿俩受了太多的鸟气。
她本就这么一个儿子,百里安从小又早熟懂事。
照嬴姬这个年纪里来算,也算得上是老来得子,本该对这小儿子疼爱进骨子里。
可偏偏碍着百里羽那个死性子,孩子饿了渴了伤了委屈了,都不许她过分关怀。
害得她错过了在他最好年华里让他应当享受的最好疼爱。
如今眼下这般,没有了百里羽那些狗屁逆境励节,顺境销骨之类的大道理。
嬴姬似乎十分享受眼下肆无忌惮宠溺儿子的行为。
“他总说法立如山,恒安天下,慈母多败儿,可我偏要他看看你。
我家的孩子在我手上,究竟是养成了无用败儿,还是茁壮的成长长大了。”
尹白霜怔怔地看着嬴姬,眼眶微微有些湿红。
李酒酒这会子离嬴姬也离得正近,好不得听了这话,一脸吃惊地看着嬴姬,捂嘴道:
“这位姐姐看着这般年轻,竟有这么一好大儿了?”
嬴姬一听李酒酒开口说话,一双好看的眉毛就使劲皱成一团。
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脸色隐隐透着几分苦意。
她隐隐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侧目瞥着李酒酒,心中唉声叹气已成天。
一看到李酒酒迷糊的小模样,嬴姬就生出一种她家好不容易生得水灵灵的白菜给猪连根一起给撅了的错觉。
太阳穴隐隐作疼。
但实在没法子。
自己儿子选的,再说这太子妃都默许了,她这当娘的没必要做那恶婆婆。
嬴姬强打起精神,努力想要同她调笑两句。
但话一出口,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本能,成了皮笑肉不笑抽筋儿似的讽刺:
“哟?李仙人姑娘今日怎这般谦虚,不叫小老妹,改口叫姐姐了,真是让人好生惶恐啊。”
李酒酒脸上表情一僵,前夜醉酒的记忆涌上心头,让她脸色顿时爆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
原本还觉着前夜疯归疯,借着酒醉逼着人家女子唤自己姐姐也算不得太羞耻的事。
可今日冷不丁地听到,人家的好大儿都是可以娶她当相公的年纪了,这事真真是给她惹得一地鸡毛,不成体统了。
李酒酒心有余悸地看着嬴姬,虽自知自己言语有失。
可您老人家也不必脸色臭成这般鬼样子吧?
这不晓得的,还以为我将你家儿子怎么着了呢。
李酒酒呵呵干笑两声:“醉酒胡言,醉酒胡言,望这位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李酒酒赔着笑,心说这下我这小嘴儿巴巴够甜了的吧?
一般这种成家有娃年纪的妇人,不就喜欢年轻小姑娘唤她姐姐的吗?
岂料这话不说还好,她一副舔着脸笑喊姐姐,瞬间又将嬴姬成功激怒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你这浑孩子少在这乱攀关系,哪有你这么不懂事胡占人便宜!我儿子可不认你这便宜小姨!”
嬴姬看李酒酒的眼神里写满了邪魔快快退散!恨不得当场祭出朱雀神符驱散了这祸害!
李酒酒被吼得一头雾水。
这泥人还有三分火呢,她都好声好气地赔笑道歉了。
你不接受那是你的是,有必要这般生气甩脸子吗?
李酒酒是个温和性子却也对人对事。
好说话时,毛给你顺着来,你若对我阴阳怪气儿,她亦是可以炸着毛同你龇牙露爪凶得很的。
“瞧姐姐这话说得,在这江湖之中,咱们都是这四海五湖的儿女。
我一同您非亲非故,二同您家那大宝贝儿子也并无半点瓜葛。
唤声姐姐怎么瞧也不为过吧,您生什么气呢?还是说……”
李酒酒故作惊讶地捂着嘴:“您是瞧着本姑娘貌美如花,想给您家儿子说门亲事,要让我去做您家的便宜媳妇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