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有人盗走了倾云骨盒,将骨盒抛于燕州城外断肠崖。此事娄朔知道。”
长剑微颤,夏决朝娄朔看去。
娄朔低下了头,他不想此事扰乱夏决,便没有将此事告诉他。
杨一世紧紧盯着夏决的神色说:“骨盒不在断肠崖下,在我手中。”
夏决脸上瞬间迸发出了怒气,竟敢扰长公主!
冷光闪过,夏决的长剑刺向了杨一世。
一个褐色的木盒被抛向了空中,有细灰洒了出来。
夏决微怔,伸手朝满天细灰抓去,破绽只在一瞬。
“噗!”
长枪穿透了胸膛,鲜血喷射出来,夏决软软地跪倒在了杨一世怀中,细灰粘了满手,骨盒落到了枯草上,发出轻轻响声。
“不……”
娄朔悲痛地大喊着冲过去,被胥子期一剑挑飞,落到了一旁的碎石上。
娄朔捂着手臂挣扎着朝夏决爬去。
雾气散尽了,日光从天际倾洒下来,明媚恍若南国。
夏决的头搭在杨一世肩头,艰难地伸手朝日光抓去,细灰在光中飞舞。
他年我若为将军,愿保帝姬一世安……
“不!山明!山明……”
娄朔的声音渐远,夏决的头缓缓垂下了。
杨一世静静扶着夏决,身后是万丈日光,照耀枯原。
“噗!”
他抽出了长枪,热血喷了他一身,夏决瘫软的身子倒了下去。
夏决,兵不厌诈,你怎能忘了?
这骨盒,并非倾云的。
杨一世神色冷肃,他使计杀了当世名将夏决。
“胥子期,放他走吧。”
杨一世提着长枪走出了林原。
林原上枯草窸窣,娄朔扑到了夏决身旁,夏决的身体已经僵硬了,胸前血洞凝结成了一团。
娄朔放声悲号,哭声传出了林原。
胥子期立在林原上,遥望着远空。
长嘉二十七年春,叛将夏决屯兵伯央城外,忽染怪疾病倒军中。三日,溘然长逝。
夏氏诸将商议后命大军急退,欲往午云境。
镇东将军杨一世率大军追击,杀叛军十万,俘叛军五万。叛军大乱,慌忙逃往午云境,据城自守。
三月,杨一世将叛军押往雍京,夏氏之乱始平。
流民归城,皆颂杨将军威武。
杨一世因功拜为安国大将军,封宣武公,位列诸公之首。
酒兹一处宅院中,有人倒了下去。
“夫人!”“夫人!”
乌依古一脸焦急地奔了过去,接住了倒下的人。
“哇!”一旁的孩童大哭起来。
郑嬷嬷连忙抱着孩童轻哄。
童月皎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孤烟守在榻旁,见她醒来惊喜地说:“夫人,你醒了。”
她示意孤烟扶起她,靠在榻上问:“羡之呢?”
“郑妈妈带着羡之少爷去睡了,奴婢去抱少爷过来吧?”
“不必了,让他好好睡吧。”
童月皎穿起了衣裳,独自走进了院子,将孤烟遣了出去。
宝珠卧在院子里看着她,圆滚滚的眼睛转了转。
她突然掩面而哭,夫君怎会病逝?娄朔是怎么照料夫君的!
“夫君!夫君……”
若是知道离京便是永诀,她一定要跟着夫君南下。竟来不及诀别,夫君就走了……
她伏在石桌上哭了许久,累极便睡了。
脸上有些湿润,她慢慢睁开眼,宝珠正舔着她。
见她醒来,它拿尾巴蹭了蹭她,乖顺地窝在她手边打呼。
她又哭又笑,宝珠终于肯亲近她了。她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肚皮,抱着它坐在石桌上。
院外的乌依古松了口气,她终于不哭了。
大将军突然病逝,夏家军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随着叛乱平息,皇上要开始算账了,定不会放过西北夏家和童家。
他抬起了头,大雍待不得了。
四月,西北夏家攻苍州刺史府,放出了十万俘虏。同月,西北童家与夏家举族迁往西蛮,归顺于代弋国。
代弋国君甚惜夏决,优待二族,合二族为部,号为猗族。猗族善兵,镇守代弋国数百载。
燕州城,歌舞升平。
月色清澈,司马遥披着长袍坐在凉亭中,手握垂竿,鱼线坠在荷叶下。
池中偶有水泡鼓起,鱼线轻轻晃动,满池荷花开的正盛,夜风吹来了一丝清香。
周惠倚在廊下看他夜钓,不时啃两口西瓜。
气氛安然,谋士王秀叹了口气说:“大将军,眼下不是钓鱼的时机。皇上绝口不提遣归一事,属下恐走了夏决的老路。”
司马遥笑着回头问:“听闻杨家庄子里养着妖莲?倒令我惊奇,想一睹为快。”
周惠笑了起来,淡淡地说:“这可巧了,正好杨一世邀将军过府一叙。”
司马遥将垂竿扔给王秀,大步朝府外走去。
城中熙来攘往,少年少女们锦衣逸带地穿过人群,往河边走去。
河上流满了花灯,祈愿的百姓站满了河岸。
司马遥放缓了步子,夏氏之乱平后,京中又恢复了生气。
可惜了夏决,天妒英才,竟早早地病逝了。他还以为能与夏决遥立马上。
五皇子至今仍被囚在长光宫,只怕很难再出来了。
他微微叹息,天不遂人愿,八皇子的心愿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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