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哲心中微冷。

可一想到她梦中有他，眼下，还把现实当梦境。

他语气软了下来。

他想走，可又不甘心，脚又抬不动，他却极少梦到她。

“你梦过我多少次？”

林静姝想，掰着手指头数，都数不清。

“很多。”

这下，笑意再怎么压，也压不住了。

那一定比他多。

“琉璃、”

林静姝忽然睁开眼，“你能不能叫我姝儿？”

都哲拧眉。

“不是的，我知道了，我以前叫琉璃，可是我现在是姝儿，以后也是，你……”

“好，姝儿。”

待他将她娶回家，必定天天叫她琉璃。

林静姝松了口气，“你累吗？”

轻轻的一句话，像是从天外飘来的一般。

又像是，渴望已久的关怀，如今终于实现。

心中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情感，忽然喷涌而出。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林静姝一看，吓了一跳，连忙缩起身子，躲到角落里去。

“你，你怎么了。”

都哲看她这样，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

“你怕我，却还问我累吗？姝儿，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林静姝快吓哭了。

“我真的是关心你，可你那样子，好吓人。”

林静姝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

身体可以自己支配了，可她完全像活在梦里。

都哲深吸了口气，偏过脸，不让自己吓到她。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都哲起身，背对着她，往外走了几步。

窗户一开一合，屋内只有林静姝一个人，抱着被子。

她望着空空的房间，有些恍惚。

梦与现实，她有些，分不清了。

这，是梦吧，一定是的吧。

她不相信，也情愿不信。

这就是梦。

她说服了自己，然后一歪，抱着丝绒锦被睡了过去。

院中，桃花树下，都哲站在那儿，坐在她白日坐过的椅子上。

一出来，他神智清醒许多。

开始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怕他。

都哲闭眼，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往日里，除了公事，他都不说话，见到她，总忍不住。

她却从未计较，细数过往。

他拒绝她，对她冷眼相待，吼过她，甚至，还让那个女人给她下毒。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咬牙切齿。

恨不得亲手撕了那个女人。

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要不是林若良，他……

提起林若良，又不得不想到他留给他的线索了。

他恨了十几年的人，居然也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棋子之后，还有一张大网，网住了他，网住了整个西凉。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布了这样一张大网。

他查了这么多年，几乎就要失去耐心了。有些可笑的是，他拼命想逃的地方，却是他最安全的港湾。

他拼命想回的地方，却恨不得将他抽骨扒皮，啃到连骨头都不剩。

一想到这些，他就痛恨那些人，痛恨他的父兄们，竟然如此残忍，连亲儿子的命，都可以交换。

一片花瓣，落在他的鼻尖，滑落下去。

凉凉的触感，使他清醒过来，摊开紧握的手，将它托在掌中。

心底莫名泛起一丝柔软，他打开书，那是林静姝早上读的，放在这儿，没有收走。

他轻轻的，将它放进去然后合上。

这个世界无论如何变化，琉璃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