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被刘成兵卒带上来的苏固家人与奴仆,见到跪在地上的杨松之后,眼睛顿时就红了。
如果不是刘成这个为他们主持公道的人,就在这里站着,此时场合不一样的话。
依照他们此时的状态,早已经是扑上去,对杨松这个家伙,拳打脚踢,将其给活活咬死了!
“扑通!”
“扑通!”
“扑通!”
……
这些望见杨松之后,双目通红,目眦欲裂的几个苏固的亲厚人,直接就跪在了刘成的跟前。
“皇叔,您可要与我伯父做主啊!
杀害我大伯父的,名为张鲁,实为杨松这个狗贼!
杨家,是汉中大族,屡有不法举动!
行事嚣张跋扈!
以往,没少明里暗里与我伯父作对,对抗朝廷!
对我伯父,对朝廷早就有很大仇怨!
后来张鲁带兵马入汉中,这杨松立刻就开始联系张鲁,对我伯父行不轨之事……
这、这贼子,……将……将我伯父,杀害了……”
一个年纪与刘成差不多的男子,跪在地上,指着杨松,就开始了控诉。
心中的愤怒,直接实质化,顺着眼角就下来了!
接连不断的滴落在地上。
而边上,先一步跪在地上,对刘成表明了自己立场和态度的杨松,在见到这几个被刘成的兵卒,带上来的人之后,目光不由的就缩了缩。
心不住的往下沉!
因为其中的一个人他认识,知道是已经死掉的、苏固的侄子!
自从将苏固给解决了,发现少了苏固的侄子,和几个心腹从人之后,杨松张鲁就在派人在寻找。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后来,战事起来了,他们也就没有再找。
只以为这事情已经过去了。
却没有想到,这些该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刘成这里!
他是一个聪明人,在见到刘成态度,又见到这些人出现之后,心里面就基本上确定了。
这该死的刘成,就是要卸磨杀驴!
要对他痛下杀手!
不过,心中还是有着一些侥幸。
觉得,他杨家乃是世家大族,在汉中这里,举足轻重。
事情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下就开口道:“皇叔,这事情与他们说的不一样,分明就是张鲁胁迫我的……
只是,这事情,已经发生,苏太守之死,我确确实实有着一些牵扯,这时候,是真的百口莫辩。
怎么说,都说不清。
为了弥补自己的罪过,显示下吏悔过的决心。
下吏请求的辞去这汉中主簿之职。
归家为民。
并愿意捐出一半家产,送到长安,为陛下营造宫殿,尽上一份心。
还请皇叔成全。”
不得不说,这杨松还真的是一个人物。
脑子转的非常快,也非常的有决断力。
顷刻之间,就想出了办法,并且一下子就做出了这样大的让步!
直接就是一半的家产!
杨家盘踞汉中这样多年。
早就不知道积攒下了多大的家业。
一半家产,可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就算是刘成,这个时候,看着杨松,也对这家伙感到有些欣赏。
不过,越是这样欣赏,他心里面就越是下定决心,要将杨松给除掉。
这样的人,留着太危险!
对于汉中来说,直接就是毒瘤一般的存在!
他可以对苏固那样,对张鲁那样。
刘成不认为在今后,在合适的时间里,这家伙就对自己特殊对待!
刘成是一个惜才的人,也是一个果断的人。
有些事情触及到了他的原则,他不会因此而动摇。
不需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什么‘君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之类的话,进行提醒。
就能够坚定杀死张鲁的心。
当下,就摇摇头。
杨松见此直接就绝望了。
他沉默一阵儿,咬牙颤抖着道:“下吏愿意求三尺白绫,并奉上八成家产给朝廷,以此悔过。
表达下吏悔改之诚心,还请皇叔成全。”
说完,对着刘成跪地磕头。
刘成沉默一会儿,出声道:
“有些错误,不能犯,一旦犯了,就不是放下屠刀,一番忏悔,就能够了结的。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公平,哪里还有什么道理可言?
不管犯下多大错误,哭上两嗓子,流上两滴泪,表示忏悔一番,就想要将这事情给揭过去,是不可能的!
苏固,乃是朝廷命官,还是一郡之太守。
你就是这样将其谋害了,想要轻易了结是不可能的。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
法外亦有人情。
看在你态度不错的情况下,我就大胆先将此事应下。
到时间,回到长安了,再跟天子,跟相国替你求情!”
杨松,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主动请死的一天。
而且,还是跪地求着让别人让自己去死!
别人应允了之后,自己居然还跟承了这人多大的情一般。
还需要对此人感恩戴德!
但是现在,这些他之前的时候,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这以往的时候,只要想想,就觉得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居然就这样被自己做出来了……
“草民祈求皇叔,赐下纸笔,让草民也好与家中蠢笨后辈,留下只言片语,惊醒后人。”
刘成点点头:“可以。”
声音落下,马上就有兵卒带着笔墨纸砚上来了。
与笔墨纸砚,一起弄上来的还有三尺白绫。
杨松谢过刘成之后,趴在地上,开始提笔写字。
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下,在许多人的注视之中,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是将一封书信写完。
拿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会儿。
待到墨迹变干之后,就双手捧着,向刘成举起。
“烦请皇叔,将这遗言,转交给我家中之人。”
杨松此举,有两个用意。
一是让刘成放心,让刘成知道,他的这封遗书之内,绝对没有什么报仇雪恨之类的内容。
且,有意让刘成看到遗书上恳切的内容之后,心中升起一些别的情感。
能够按照承诺,甚至于比承诺更好一些去对待他的家族。
二来,也是让家族中的人,明白他的心意。
一定,千万不要想着给他报仇雪恨!
不要在刘皇叔手下,做什么违法的事情。
他在刘皇叔手下,都没逼得走不过三招。
就更不要说家族中那些还远不如他的族人了……
真的这样做,他们杨家,就真的是距离衰败不远了!
而他,也白死了!
“拜谢皇叔,草民也该上路了!”
杨松见到看了看自己所写遗书,将之收下之后,对着刘成这般说道。
然后用手撑着地,拿着那三尺白绫,站起身来。
朝着城门楼子中间走去。
城门楼子中间位置,吊着一口大钟。
钟是用来报时。
或者是战时遇到紧急情况,用来报警用的。
杨松将手中白绫往吊着大钟的架子上面搭。
之前的时候,一直显得很是果决,看起来很是平静的杨松,这个时候,身子却抖动的厉害。
将手中白绫往架子上面抛了好几次,都抛不上去。
最终只能是无奈停下。
转身望着刘成,施礼道:“皇叔,草民手、手抖动的厉害,还请皇叔,派遣给兵卒,过来帮草民一把。”
神态这些,依旧显得比较平静,就是身子抖动的厉害。
刘成点点头,朝边上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亲卫过去了。
从杨松手中接过白绫,很轻松的就将之搭在了那架子上面。
并很是贴心的帮助杨松,将白绫挽好,方便上吊。
杨松对着兵卒道声谢,左右看看没有什么垫脚的东北西。
就再度对着这个兵卒出声说道:“劳烦阁下将我挂上去吧。”
口中如此平静的说着,身子却抖的如同筛糠。
这兵卒闻言,就半蹲下身子,将杨松抱起。
把杨松的脖子,送入到了白绫之中。
“可以了。”
杨松双手握着白绫,将之在脖子下面弄好,对兵卒这样说道。
兵卒闻言,就撒了手。
杨松脖子就挂在了白绫之上。
这滋味自然不好受,刚挂上去,就已经是脖子脸通红了。
随后开始胡乱的挣扎……
城墙之前,那些之前随着杨松一起,外出迎接刘成入城的汉中官员。
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低着头,不敢朝那里看,大气都不敢出。
而刘成,却面色不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一直等到杨松不挣扎了,又等了好一阵儿之后,方才下令。
让人将面色铁青,舌头伸出来老长,在那里做鬼脸的杨松,给从绳索上面取下来……
做完这些之后,刘成扭头,笑望着这些汉中官吏,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而后出声道:“赵从事,沈书佐、公孙主记、赵记室……”
刘成声音温和的点了六个人。
望着他们很是和善的道:“杨主簿都已经走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这六人,在苏固之死上面,牵扯颇深。
被刘成点到名字的这六个人,有人面色惨白,有人汗出如浆,有人浑身抖动如同筛糠,有人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有人跪地磕头,痛哭流涕。
有人直接就是屎尿气流,弄得污秽不堪。
这六个人中,居然没有一个如同杨松那般有风度的。
只不过,刘成是下定了趁热打铁,将汉中这里,好好的梳理一番的决心,并不会因此而有所迟疑。
见到这些人不愿意自己动手,就给了自己身边亲卫了一个眼神。
立刻就有热心肠的亲卫,走过去帮助这六个人,去做这件事情。
为了能够快些帮助这些人上路,又有人送上来几根白绫。
一下子往挂钟的架子上,搭上了四根白绫,一次性挂上去四个人。
效率一下子就提高了。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犯了。
刘成站在这里,看着这被挂在架子上不动弹的四个人,莫名的想起了被开膛破肚,然后从中间劈成两半,挂在肉架子上,进行售卖的大扇儿肥猪!
摇摇头,将这个不太靠谱的想法,从脑海之中甩出去,刘成继续在这里处置事情。
将以杨松为首的七个在汉中这里最是无法无天的人,给处置了之后,刘成满面笑容的望向了其余的汉中官吏,以及一些前来的豪强大族的头面人物。
吓得其中的许多人,当场就表示,要效仿杨主簿,将家中八成的家产给朝廷捐献出去。
刘成闻言笑道:“你们说的这是哪的话?
天子是那样喜爱钱财的人吗?”
口中这样说着,刘成这个天子之叔,随后就又说道,天子过得确实困难,有了他们的这些捐助,日子将会好很多。
并说,天子一定不会忘记他们的云云。
随后,又让兵卒带上来一些人。
这些人,同样是刘成的兵马,在攻略汉中大地的时候,得到的一些苦主。
是刘成专门为汉中的这些人,准备的的刀。
让他们无话可说的刀。
咱们的刘皇叔,拥有强大的武力归拥有强大的武力,但是,咱做事情讲理!
有了这些人出现,一些原本心里面还觉得亏的人,这个时候,一下子就变得老实了……
当然,咱们刘皇叔的手腕,可不是这样单一。
懂得恩威并用。
知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吃。
在以说理辅助于物理的办法,将杨松等汉中有名的豪强蛀虫处理掉,又将很多人给敲打一番之后。
刘成开始转变了策略,开始给这剩下的汉中官员豪强这些,一些好处。
对于这些,他做的很是熟练。
一番的操作下来,是既让这些活着的汉中官员,对他很是恐惧,又升不起什么作对的心思来。
仅仅只是半天时间,刘成就将自己深深的烙印在了汉中官员豪强大族的心中。
让整个汉中,都为之一肃,使得格局变得不一样了。
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原汉中太守,苏固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最后将自己的性命都给赔上了,也没有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