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可是关中地带,手艺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极有唐宋遗风。没个十八的功夫,可做不出这般圆润可爱的外形来,大多被炸成歪瓜裂枣。
一口泡油糕一口茶,好吃不腻!
文哥儿愉快地蹭吃蹭喝完,满足得不得了。他动询问:“不知王阁老可在家中?晚辈登门,应当要去拜见长辈才是。”
王承裕道:“父亲已高,不常见客。”他看了眼有坐不住的侄儿,看看乖巧懂的文哥儿,又补了句,“我让人去瞧瞧,若是父亲无,我领你们过去。”
王显鸿听到他叔提到自家祖父,整个人一激灵。
他祖父为人刚正严肃,要不是忙于政务没空管他,他不知得挨多少骂!
王显鸿一边在心里祈祷他祖父千万有空,一边磨磨蹭蹭地挪到棋盘边看文哥儿与他叔下棋。
王承裕是得知文哥儿在与杨廷和学棋,才见猎心喜想要与文哥儿手谈一局。
瞅着文哥儿那小小的个头,王显鸿打心里不信他还下围棋。等两边在棋盘杀了酣畅淋漓,他看文哥儿的目光震惊到不行。
他叔的棋技可不差,这小子看起来居然没落下风!
早知这小子这么可怕,他那天就不动找茬了。
现在好了,他被李兆先他爹进文章里去了!
现在王显鸿走到外面总感觉大伙在盯着他脑袋看,窃窃私语说什么“大好的头颅”。
王显鸿提多郁闷了。
更郁闷的是,他在旁边看棋不太跟得文哥儿和他叔的思路。
这小子真的才三岁吗?!
在王显鸿越来越怀疑人生的复杂心之中,一局棋下完了,文哥儿到底还是输了一筹。
王承裕风度极佳,不像王老爷子那样赢了就得瑟,文哥儿输了也没太恼。
他没急着收棋,而是拧着小眉头对着棋局试着复了一下盘,想琢磨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王承裕并不催他。
恰在这时王阁老那边传了话过来,说这儿正好有空,王承裕可以带两个小孩儿过去。
文哥儿本来还在纠结呢,听了这话立刻把刚才输掉的那局棋抛诸脑后。
那可是活的阁老,必须得见一见!
三人一同前去王阁老处,只见一个老得和丘濬不相下的老者坐在那儿。他身穿居家便服,衣着瞧着还算随和,身自带一股子不怒而威的威仪。
王显鸿在他面前怂得跟鹌鹑似的。
文哥儿本以为丘濬是最爱黑着一张脸的人,见了这位老人家才发现强中还有强中手,七十出头了,脸居然找不着一丝丝笑纹!
文哥儿这么震惊,也是不清楚王恕平时是做啥的。
王恕为礼尚书给朝廷举荐的人才挺多,可他给朝廷踢掉的蛀虫也多。
有次王恕一口列出两千多个官吏名单,表示这人考评不及格,咱要举行末尾淘汰制,直接革除这家伙的功名让他们滚家去!
那可是两千多位辛辛苦苦考出头的官吏,牵涉到的恐怕远不止两千多个家庭。
王恕说开除就开除。
当时丘濬在里头挑拣出九十几个,说这人任期没满或者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政绩不突出,应该给他们个机。
王恕强硬得很,当场书和朱佑樘说:同不配合我工,这活我不干了。
就是要辞职。
这不是他第一次辞职,每次有人弹劾他或者建议得不到批复他就递一次辞呈。
朱佑樘纪轻,脸皮薄,没法和他爹那样直接批个“那你退休吧”,只能诚挚挽留。
除了常铁面无私地为朝廷清理蛀虫之外,王恕还坚持不懈地劝谏朱佑樘随便给人升职加薪。
想给你岳父加封,没门!
想给你身边太监掌权,没门!
想给你身边太医升职,没门!
扫『射』面积之广,劝谏力度之强,简直让朱佑樘想徇私没法徇(他只要不听王恕就辞职)。
朱佑樘真的是捏着鼻子让他进的内阁。
这样一个人,看起来不好亲近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文哥儿初生牛犊不怕虎,从来不惧黑脸。他前王恕问好,目光一下子扫见王恕桌摆着本《大诰》。
这段时间他跑丘濬家偷偷读了几《大诰》,对里头五花八门的犯罪实录和严酷刑罚印象深刻。没想到这位王阁老居然摆在桌当消遣看!
瞧瞧这书,明显有反复翻阅的痕迹,一看就是王恕的心头好!
文哥儿想到自己在顺天府学蹭的那趟判语课,应王恕的邀落座后就动和王恕聊了起来。
要和王恕聊那天夫子在课堂讲的案例。
他记『性』好,课津津有味地听了几轮分析,复述起来一个要点没落下。
王恕没想到文哥儿口齿这般伶俐,讲起案例来条例比成人要清晰,不由坐直身子认真聆听起来。
王显鸿是如坐针毡地旁听着。
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总觉得眼前这小子要搞。
文哥儿没让王显鸿白担心,他讲完了案例本体,开始复述王显鸿下的判语。
王显鸿:“………………”
你什么意思?!
你小子什么意思?!
当时嫌弃我的字丑、嫌弃我的语句不通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到我祖父面前背一遍?!!
文哥儿看没看一脸绝望的王显鸿。
他表示这是王显鸿当时的判语,那天他看了觉得不是很对,但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说完,文哥儿还目光熠熠地望王恕,乌漆漆的眼睛忽闪忽闪:“要不您给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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