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时,第一圣徒很慌。
白山恭敬行礼道:“是,圣徒大人。”
危柔急忙离开,然后快速冷静下来,她忽地回想起之前在凌诗丽庄园时候的大巫萨...显然,大巫萨精通演技。
白山上前,提着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早就吓瘫了。
没多久,白山走了出来,恭敬道:“启禀圣徒大人,前几日,甘溪镇上不少镇民在路道上肉躯石化,继而被砍去了头颅。镇民以为是我们做的。”
有信徒道:“胡说,我们才来这里,怎么会是我们做的?”
又有信徒道:“难道是散乱在外的蛮人所为?如果真是这样,那无头石像的调查也水落石出了。”
第一圣徒微微“沉吟”,在听到了白山的传音后,道:“继续走,都小心点。”
一行人走远,巷子里,那个大男孩和小女孩依然处于惊吓状态之中...
他们是很痛恨这些入侵者,因为这些入侵者,两人成了孤儿。
可就在刚刚,他们面对死亡才知道了害怕,刚开始的勇气全部没了。
“没死...我们没死。那个坏人...他没杀我们。”大男孩大口喘着气,然后急忙起身道,“妞妞,我们快逃,万一那坏人想起来了,再回来了,我...我们就死定了。”
小女孩如从噩梦惊醒,急忙起身,吸了下半挂着的鼻涕,忽地眼睛一亮,跑到不远处,捡起一个布袋,喊道:“哥哥,哥哥,那个人,那个人丢了个袋子!”
“什么?!小心点,我来!”大男孩跑上前,小心地打开袋子,却见袋子里装了许多肉干,这些肉干足够两个孩子吃三四天了,他顿时咽了口口水,却只是先收好肉干,然后拉着小女孩就跑。
等到无人处,两人才分起了肉干。
“那个傻子,肯定是不小心才掉了袋子,嘿...”
“还是我眼睛好吧!”
两个孩子声音渐悄。
白山收回倾听,继续随第一圣徒前行。
当众人赶到“无头石像”所在街道时,却见早有一只八百余人的军队停在那处。
为首的男子身形高大,气质沉稳,眉宇如剑,只是瞳孔里血丝密布。
男子身后还站着一名负剑老者,以及一名全身上下笼罩在灰斗篷里的神秘人。
当这男子看到来人时,侧头看去,他身后的军队顿时高举长枪,士气凝聚,锐利之气扩散而出,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也产生了。
“来人是谁?”为首男子沉声问道。
片刻后...
双方互通身份,敌对解除,形势明了。
那为首男子竟是如今扛着“前朝”大旗的朱清海,而数百人则是他的亲卫军——人头军。
至于负剑老者,则是前朝帝师曹淳风。
而那穿着全身黑斗篷的神秘人,却只是默然无言,朱清海代为介绍只说这是他心腹。
朱清海出现在前线,而且还带了这么少的人,其实并不奇怪。
外人,或者说白山或许还不知道情况,可前朝里的不少人已经隐隐有了感觉,那就是朱清海只是个“名义上的领袖”,真正领袖其实是那位...靠山王,而未来的领袖则是靠山王带来的那个孩子——朱渺。
靠山王为了和北蛮结盟,早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朱清海自然受到了排挤。
但朱清海不以为意,因为他觉得大局未定、不是内乱的时候,同时...他对仙神深恶痛绝。
而在继承了佛陀灌顶之力,手握前朝佛枪,并经过了三年多的战火洗礼后,他早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悲天悯人,心怀慈悲,又嫉恶如仇的强者。
不知是气运使然,还是其他缘故,朱清海虽是一直厮杀,但却因为消化佛陀灌顶的缘故,而已至灵婴境后期,更因佛陀宿慧,而掌控着不少奇妙法术,以及佛门之中神秘的符字:“”。
在第一圣徒知道朱清海等人身份后,朱清海也知道了这十多人是谁。
顿时间,朱清海身后有士兵用冰冷的目光看向这十多人,其间充满了仇视。
北蛮的极乐世界在他们眼里,并不比仙人好多少。
“这等石化砍头的妖术,怕不是就是你们干的吧!”一名副将含恨出声。
第一圣徒神色顿时冷下,但还未开口,朱清海却已挺身而出,对着那副将,厉声训斥道:“不可胡言!!”
那副将愣了愣,低头抱拳,却不多说,他对朱清海还是相当信服的。
朱清海则是上前两步,带着歉意道:“第一圣徒大人,我知道,此处断头石像并不是你们所为...”
“那你还知道什么?”危柔淡淡问。
朱清海眼中闪着怒火,拳头捏紧,骨骼微响之声随之传出。
“这是青云仙宗赤风真人的手笔...
赤风真人于青云十二仙中排行第九,师从碧逍玄女,其人极擅长阵道,犹擅以天地风水之术,布构杀局。
这些普通人乃是踩入了石化陷阱,所以才立刻石化,而这不过是阵道的小技巧。
赤风真人与这些普通人无仇无怨,他这么做,是为了让青云仙宗更好地掌控晋州!”
危柔愣住了,奇道:“为何?”
朱清海道:“石化,砍头,这些看起来都像是魔鬼的手段,而在普通百姓的认知里,魔鬼就是随着蛮族而来的!!
所以,赤风真人就用这手段,让百姓更加的畏惧与憎恨你们。
然后,他们会施展手段,击败你们,拿你们的头悬挂在高处,继而使得此地的信仰重新达到狂热。
百姓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他们只会信任仙神。
然后,任由仙神摆布!”
危柔道:“将我们的头悬在高处,怕是未必那么容易。”
朱清海道:“可他们能将别人的头假扮成魔鬼的样子,说那就是魔鬼。”
危柔:......
她一直听说仙神虚伪奸诈,本以为只是阵营对立的咒骂,可没想到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朱清海道:“我的人已经探查清楚了,在距此地六十里的长云岭有晋州最大的神宫——施鹿寺,晋王将于近日安排一次前所未有的拜神仪式,以祈求神明帮助他驱赶妖魔,还晋州安宁。
施鹿寺本是前朝佛门重地,只可惜...佛寺之中,再无佛陀。
名为仙神的恶魔们假扮成神佛的样子,霸占了神龛,占据着圣地,沐浴于香火,招摇撞骗,无恶不作!
百姓们懵逼不知...有无数人会去。
我想领着军队,埋伏在外,然后揭穿仙神的真面目!
我听闻夜将军也在此镇附近,还请第一圣徒大人转告他,望他能够联合出手,在长云岭的施鹿寺,你我两国,精诚合作,斩杀参与仪式的仙神。”
第一圣徒沉默着,她在等身后大巫萨的指示。
白山早知仙神是什么德性,也不惊讶,此时他敏锐地抓住了面前大舅子口中的一些微妙的词语。
譬如...他对赤风真人的了解。
大舅子虽然厉害,可若是真是正面遇到了青云十二仙里的任何一个,白山觉得大舅子都得挂,至于遇到应龙真人,雷山象,或者凤仙师姐这样的,大舅子估计会被瞬间秒杀。
所以,他的信息很可能就是别人传递的。
既是早知“玄天万兽宗”和“云梦仙宗”在暗中帮助前朝,那么...朱清海身边没道理没这样的人。
白山视线扫过朱清海身后的神秘人,虽说斗篷罩身,不见相貌,甚至难辨雌雄。
白山此时的感知能力何等强大,只是一扫,就觉得这可能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根本没有与朱清海一条心的女人。
因为,在提起仙神如何如何可恶时,这女人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声嗤笑,似在嘲笑这凡间的泥猴子何等目光狭窄,何等无知可笑。
云梦仙宗的仙子,而且还极可能是比云萝仙子更强的人,至少也是三代弟子了。
这里除了他,最强的人就是这个神秘人。
而这神秘人,才隶属于他真正的目标。
朱清海,要杀施鹿寺的仙人。
而他,要杀五宗的仙人。
诸多念头闪过,白山传音道:“你去让夜禄山将军调人配合,再派我安插在他们之中,再以祈祷之术联系。”
第一圣徒心中着实愣了下。
不过,若是同信一个魔神的信徒,确是可以利用“祈祷之术”千里甚至是万里、万万里传音。
原理是,你说的话传递到了魔神所在的区域,在通过魔神所在的区域折转到了另一人之处。
只不过......这种窃窃私语其实是禁止的,因为“魔神”也会听到你们这无聊的传话,“魔神”会嫌烦,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魔神”会发怒。
白山看她迟缓了下,又传音道:“第一圣徒,我是伟大的深渊灾虎魔神最虔诚的信徒,魔神不会生气的。”
第一圣徒心底惊疑不定,对大巫萨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是什么关系,才能让魔神如此宠爱大巫萨...
大巫萨这么做,又会否过于挥霍魔神的宠爱呢?
我该怎么办?
要不要提醒大巫萨?
许多念头闪过,第一圣徒决定照做。
朱清海还在静静等待。
第一圣徒闭目似在思索,忽地,她睁开眼道:“如你所愿,年轻的王者,我会让夜将军调兵配合,共同围剿施鹿寺。
可是,年轻的王者啊,你是否想过我们之间如何保持联系呢?”
朱清海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能各自为战,以信号烟花之类为准。”
第一圣徒以圣洁的语气道:“伟大的魔神赐予了我们伟大的力量。
蹋乌烈信徒,以伟大的魔神之名,你去往王者身边,如此,我们能够随时知道对方所在,从而在魔神的引导下,收获胜利。”
说罢,她看向身后的白山。
白山出列,恭敬道:“是,第一圣徒大人。”
“蹋乌烈”正是“圣徒国”建国之时的一个“吃空饷”的名字,一个只有名字却没有人的“占位”,为的就是让大巫萨能够随时以其他人的身份降临。
朱清海愣了下,问:“第一圣徒大人,何谓随时知道对方所在?”
危柔道:“即便在千里,万里之外,我之所言,蹋乌烈信徒皆能听到。同样,蹋乌烈信徒也能用相同的方式与我交流。”
朱清海惊了。
那笼在黑袍里的云梦仙宗仙子也惊了。
这手段,实在是玄异莫测。
朱清海忍不住问:“当真?”
危柔却不回答,神色变冷,厉声问:“年轻的王者,你是在质疑伟大的魔神吗?”
朱清海知道自己冒昧了,于是拱手道:“实在是此法太过玄异,闻所未闻,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如今正是你我两国同心协力,铲除仙神之时,莫要为了小事而交恶。”
危柔“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白山则是走向了朱清海身边,嗡声道:“明王,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随着靠近,他越发的闻到笼罩在那灰色斗篷下的一阵香味,仙子也爱涂抹香味,这一点他在之前的云萝仙子身上已经见识过了,此时...他也越发地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朱清海还礼道:“蹋乌烈信徒,欢迎你。”
...
...
入夜。
篝火。
朱清海领兵回到营地。
白山入住了帐篷,摘下了铜面具,露出一张戴着人皮面具的假脸,喝着米粥。
晋州早成人间炼狱,能喝到米粥都已不易了。
他米粥喝到一半,却是皱起眉头,将米粥重重砸在桌上,怒声道:“稀薄无味!”
说罢,他往外走去,刻意经过那灰衣斗篷神秘人所在,嘀咕着“这等鄙贱肮脏之处,实是难待,哼,待我独自寻乐子去”。
藏在灰衣里的神秘人却不说话,不过...在这位云梦仙宗的仙子倒是觉得这深渊信徒说的没错。
这里确实难待。
要不是为了打压青云仙宗,她怎可能驻足于这等粗鄙肮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