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看了一眼这老龙的惨相,已经是勉强化作人形,浑浑噩噩不知西东,不由得叹了一声,道:“好好的太湖龙神不做,玩忽职守、勾结妖魔、纵子行凶,你想过今日吗?”
霞姑只冷笑一声,道:“他但凡有一点担当,何至于走到今日的地步?”
霞姑立刻命人将太湖老龙上了枷锁,堂堂太湖水神,在太湖底成了阶下囚,就要收押在水牢之中。
老龙浑浑噩噩,走到半路,却忽然醒过神来,高呼道:“我儿!我儿!”
“都衡何在?都衡何在?”
虎死余威在,何况这还是活着的老龙。水府神灵、兵马都曾是他的下属,拽了两下没有拽动,也不敢用粗,只好去请霞姑做主。
霞姑到了近前,这老龙便扑在她面前,重重叩首道:“公主,我儿如何了?”
“你答应过要保全我儿的性命,你答应过的。”
霞姑看向含章和宫梦弼,见他们都没有要发声的意思,便接过主事的权利,道:“我是洞庭龙君的外孙女,长江龙君的女儿,一言九鼎,说保下都衡的性命,就保下都衡的性命。”
“他还在养伤,你要见他,那就来吧。”
霞姑带着太湖老龙去见都衡,都衡仍旧在他的寝宫,只是寝宫中的一应女婢女使尽数赶走,只留下几个侍卫照看着。
都衡昏迷未醒,失了龙珠,又失了精血,不仅道行大损,根基也几乎被摧毁了。
原本六品道行,如今退行到了七品,头上龙角、项上龙鳞也尽数冒了出来。
太湖老龙坐在他的床边摸着他的脸,不由得老泪纵横,惊醒了沉睡的都衡。
都衡浑身瘫软疼痛,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就瞧见满头白发、一身狼狈的老父亲潸然泪下,眼泪滴在他手上,有一种火烧火燎的刺痛感。
都衡死里逃生一回,哪怕是再愚钝,如今再看太湖龙神,都看出来他的力不从心,更看出来他的悔恨和绝望。
他从没有见过太湖老龙这副模样,更没有见过他身上的枷锁。
“啊……”都衡想要说话,但他的下颌至脖颈都被白象龙剖开,发不出声音来。
“醒了?”太湖老龙擦了擦眼泪,道:“衡儿,是为父对不起你。”
“是我没有教好你,才叫你变成如今这模样。”
都衡用力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想要起身也起不来。
太湖老龙心疼得厉害,却再没有办法,只能详细嘱咐着:“日后为父不在了,你一定要收敛性子,不可再任意妄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千般思绪,最终还是艰难道:“铁琛与你一道长大,便如你兄长一般亲厚,日后你要仰仗他、敬重他,不要与他对着干。”
都衡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更不懂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语气。
又或者说他其实是懂的,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承认。
太湖龙神看向霞姑,问道:“公主,能否让我和衡儿单独待一会?”
霞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他便只有哀叹一声,把都衡的手放回到被子里,被重新押解着,离开了都衡的寝宫。
看着老父亲如同阶下囚一般被带走,都衡暴怒极了,只是他拼了也只能啊出几声,两条胳膊无力地捶打着床铺,就再也做不了别的了。
随着房门被带上,光景被锁在屋外,昏暗笼罩着都衡,都衡心中恐惧、恐慌、不安,都被闷在了这令人窒息的昏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