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与周延儒是相识的,但并没有多么熟。
听到温体仁求见,周延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韩癀在京里对他的‘拒绝’,这种拒绝,在周延儒看来,是韩癀担心江南士绅被他利用或者归拢,这令周延儒心生不满。
“告诉温长卿,就说我有贵客,请下次再见……客气一些。”周延儒微笑着与徐文爵道。
徐文爵见状,立即就道:“玉绳,那几位,还请你务必救出来。”
周延儒拿起茶杯,心里在思考。
他丁忧三年,现在缺乏根基,更缺乏盟友。
在现在的朝廷里,他是孤身一人,将来入阁,需要大力支持。王永光,毕自严等人,暂且看来是不容易交结的。
东林党现在与他也有了嫌隙。
‘若是能救出一些人,这些人又资历足够,或许能为我所用……’
周延儒心里推敲着,面上艰难,缓慢的点头,道:“国公,现在的朝局您是知道的,魏忠贤……我也不敢轻触,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徐文爵一脸笑容,道:“有玉绳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过,筹饷的事,还请国公多帮忙。”周延儒深知关系是需要往来,不是一方面的单独索求。
徐文爵更加开心,果断的道:“玉绳放心,十万两,今日我就送到你地方。”
“二十万两。”周延儒看着徐文爵道。
徐文爵一怔,旋即就道:“好,二十万两!”
对于徐文爵来说,二十万两不是大数字,更何况,这笔银子,是背后人出的。
最终埋单的,其实是那些大盐商,区区二十万,九牛一毛。
周延儒也开心的笑起来,虽然筹饷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但有人一口气拿出来,他还是感到很高兴。
“这几位,还请国公详细说一说。”有了银子,周延儒话就直接了一些。
徐文爵神色一肃,瞥了四周,倾身上前。
与此同时,一身白衣的温体仁,离开茶楼。
他脸角微胖,眉目严肃,双眼锐利,给人一种十分不合群的孤僻感。
他没有多说什么,在周延儒下人传话之后,他抬手见礼后离开了,并未纠缠。
不多久,周延儒就离开了茶楼,到了应天府。
周维京忙的脚不沾地,他刚刚上任,有太多的事情与人需要他来做、安排。
听到周延儒来了,不敢怠慢,亲自迎到后堂。
周延儒面色堂堂,一看就是那种能臣干吏的模样。毕自严有所交代,周维京十分客气的招呼,等叙茶之后,他就道:“周侍郎,听说,您躲出去求清净了?”
周延儒见周维京客套,面色不动,摇头无奈的道:“也是无法。周中丞,我来,是想问一问,南镇抚司里的那些人,要怎么处置?毕竟,他们可都是三品以上的重臣,不乏忠贞之士,遭到如此牵累,多少有些冤枉。”
周延儒与周维京并不熟,两人都十分客套。
周维京见周延儒这么直接,情知他被人说动了,也不绕圈子,道:“周侍郎,这些事情,非下官所能问及。”
周延儒自然知道,但周维京作为应天巡抚,本身同是钦差,就目前来说,周维京是南直隶最高官员了。若是周维京与他一同去找魏忠贤,或许会有些用。
周延儒稍稍沉吟,道:“周中丞,我想,请你与我一同上书朝廷,赦免一些无辜之人。”
既然周维京不肯与参与,那么,周延儒就退而求其次。只要周维京与他一同上书,大概率是能救下一些人的。
至于那几位能不能在南镇抚司活着等到,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周维京心里思索一番,余光瞥着周延儒的一脸正色,点头道:“好,我就与周侍郎一同上书。”
周延儒立时微笑,道:“多谢周中丞。”
“分内之事,周侍郎客气了。”周维京的每句话都用谦辞,与周延儒保持着距离。
“盐价,想必问题不大了吧?”周延儒笑着拿起茶杯道。
周维京道:“应天府,扬州府,镇江府等已经降到了以前的水平,最多三五天,南直隶就能恢复正常了。”
盐价漫天,不止是南直隶沸腾,大明十三省都被震惊。朝野弹劾之声四起,几乎搅动了整个大明内外。
但只要两京稳定了,那么其他地方就迎刃而解,不会持续多久。
同样的,只要应天,扬州,苏州,镇江等地平稳,那南直隶也就稳了。
周延儒微微点头,道:“这样一来,我等就能都松口气了。”
周维京看着他,道:“我听说,周侍郎在分发盐业许可?”
周延儒面色坦诚,没有避讳,道:“是。我考察了不少人,尤其是在这场风波中表现很好的大小盐商,对于哄抬盐价,谋取暴利之辈,一律逐出盐业。”
周维京装作不知道周延儒趁机暗中培植势力,照顾族人的事,笑着道:“周侍郎辛苦了。”
说着,就看到一个小吏端着文房四宝进来。
周延儒见状,道:“周中丞,是你动笔,还是我来?”
周维京神色不动,只是顿了下就道:“当然是周侍郎来,下官署名就是。”
周延儒没有客套,拿起笔,稍稍措辞,就开始写。
不多久就写完了,拿起来吹一吹,递给周维京,道:“周中丞,请审阅一下。”
周维京笑着道:“周侍郎是连中二元的人,这点还需要下官来审阅?”
他说完,看都没看,直接拿起笔署名,而后合上,递给文吏,道:“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是。”文吏应着,接过来就转身出去。
周延儒见状,觉得周维京这个人能处,就没急着走,道:“我知道周中丞近来遇到些麻烦,恰好,我是南直隶人,还有些人脉,或许能帮中丞解决一些。”
周维京双眼一亮,坐直身体,道:“说起来,确实有些事情,需要麻烦周侍郎……”
于是,两人忽然间就相谈甚欢了。
半个时辰,周维京客气的送周延儒出门,目送他上了马车。
他一走,周维京脸上的笑容就没了,慢慢皱起眉头,自语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位周侍郎似乎意有所图?”
这时,文吏过来,将周延儒写的那道奏本,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