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春霞两条雪白的长腿在桌下叠起来，左手托着尖下巴，右手捏着一张“六饼”，这时前边一位放了一张“三条”她眼睛一亮将牌推倒，“糊了，糊了，不玩了。”

“今晚就你一人赢钱，走了算怎么回事儿？”

石春霞站起来，整理了下裙子，“下次打到天亮我也奉陪，今天真的得走了。”

“和男人约会吗？”一个纹着细眉的太太斜睨着她，其它三个女人也跟着笑了。

石春霞脸上荡出一丝谲笑：“不然呢！”

“走吧，走吧。”另一个带翡翠镯，圆脸的女人挥了挥手，“你这个妖精。”

“回见。”石春霞莞尔一笑背着皮包，扭着腰肢走了。

“都三十五了还这么骚。”纹眉太太笑的满脸油光，“她和那个煤老板勾搭上了你不知道吗？听说要结婚了。”

“这是人家的本事，春霞怎么能是一般人，刚开始觉得人家清高，看她家那一柜子一柜子的书和一罐罐从南方来的茶叶就知道是个讲究的文化人，我跟你说……”翡翠镯太太凑到旁边带金项链的太太耳边，“说到底还是为了钱，一个外地女人，人生地不熟的，在咱们这服装店一家一家的开，没个撑腰的怎么能行。”

纹眉太太一挑细眉，手指在空中切了一刀：“她可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三十多快四十了不结婚，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有更多男人，这次煤老板说不定也就是玩玩。”

三个女人铃笑作一团。

“我上次见她领着一个半大的女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不会是她女儿吧？”金项链太太说。

纹眉太太啧啧说道：“难说，难说。”

翡翠镯太太摇了摇头，一副很有高见的样子：“别看她和咱们嘻嘻哈哈的，心深着呢，嘴上说三分，心里留七分，这么多年咱们不都吃不准她，这样的妖精就是要祸害有钱人的，嗳，不过，真没想到这次是个土爆发户，还以为会勾搭当官的呢，你说她图什么？那土暴发户我见过，上次我们家小区开盘，一下子买了五六套，父母，妹妹，亲戚都有份，他那些亲戚啊，真的没一个能上得台面，全像地里的土疙瘩。”

石春霞踩着高跟走在凌晨的街道，手指间轻轻的夹着一根香烟，这时电话响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春霞，你在哪？”

石春霞看了看路牌报了个地址。

“别动，等着。”

不到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石春霞脚边，从驾驶座走出一个舔着肚子，肥头大耳的男人。

“什么时候结束的？怎么不打电话让我来接你，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啊。”

石春霞把烟头泯灭扔到垃圾桶，“上车说。”斜身坐进副驾驶位。

把着方向盘，男人说：“小羽明天去报道吧，我去送她吧？”

石春霞摇了摇头，“她都十四岁了，能自理了。”

“十四岁也是个孩子，要我说咱们结婚后还是把她接来一起住，小姑娘家家一个人住多危险。”

石春霞看着窗外，用后脑勺回着男人的话。

“我虽不是她亲爸，但我绝对会像亲闺女一样对她好，给她吃好的，穿好的，放假带她去玩，还是把她接回来吧。”

石春霞冷眼挑眉：“我的女儿我自己知道怎么带。”

“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要不是你们那么像，我真难相信你们是母女，都说母女连心，我看你们却很生份，她都被人打成脑震荡了，你还忍心让她一个人住。”男人想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守着漆黑的屋子，有事想叫个人，都没人支应，挺不落忍，他忍了很久，这番话必须说。

“停车。”

石春霞叫了一声，男人立马踩住了刹车，他知道不踩刹车，这个女人敢从窗户翻出去，他真的相信。

石春霞打开车门，走出去。

男人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说：“你知道我没恶意，我也是希望你们像正常的母女，小羽这孩子太可怜了。”

“你是说她的可怜是我造成的？”石春霞质问般的看着男人。

男人把她拉的更紧了：“我当然不是怪你，在我眼里你是个好女人，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从你刚来这个城市开服装店，我就想着一定要娶你，这么多年我没日没夜的工作，应酬，就是为了能和你有一个家，我没念过几年书，没你文化高，是我配不上你，可我愿意把我这条命给你。”男人的眼眶红了。石春霞的眼睛也在夜色里闪着光。

男人从后搂住石春霞在她耳边说：“因为爱你，所以我愿意爱你的女儿，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那样爱。”

石春霞转过身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像似一块儿冰扎进进温泉里：“志海，谢谢你，可我的女儿怎么能成为你的女儿呢，我不能让你担这份责任，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小羽的事儿了，以后别再教我怎么做个好妈妈了，行吗？行吗？”这块儿冰正在化着泪。

男人拍了拍她的背，算是默认了，能和她在一起，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功德，小羽的事只能慢慢的来，但他相信母子是连着心的，虎毒都不食子，哪有母亲不爱孩子呢。

白月光洒在冰冷的柏油路上，路成了挂在天上的玉带，三十五岁的石春霞像似回到了21岁那个冬天，当别人都追着光的时候，她却奋力的跑出了爱情，将自己囚禁在黑暗里，35岁了，光也好，黑也好，有什么不同呢？

“志海，你真的想清楚娶我了吗？”在车上石春霞又问。

“又说这傻话，我不光这辈子娶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娶你。”江志海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你可以娶个更年轻，脾气更好，没有孩子的，你真的觉得值吗？”

“你今天怎么了？”江志海看了一眼石春霞，发现她眼里有落寞，“这不像你。”他从来没见这个女人有如此软弱的一面，五年前去广州进货，钱货都被骗了，也没见她像今天这副样子。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没结婚就生了孩子，我之前有过怎样的经历，不怕我骗你吗？”

江志海像听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乐了，但左右把她的右手攥的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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