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刘弋亲自弯弓搭箭,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刺破了山间的宁静。
这里是广宁县以北的长城山口,在后世,它有个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张家口。
霎时间,山地两侧的伏兵纷纷掀开自己身上用于伪装的树枝树叶,抄起早就准备多时的弓弩向进入了伏击圈的鲜卑步骑发动袭击。
“簌簌簌~”
上千支箭矢组成的箭雨在一瞬间遮蔽了天穹,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而在下一瞬,裹挟着恐怖的重力加速的狼牙羽箭狠狠地朝鲜卑人袭来。
“笃~”
扎在手中充满了草原风格的牛皮彩绘圆盾上的羽箭兀自震颤不休,率领这支两千余步骑大军的轲比能声嘶力竭地大喊:“结阵!”
不消多说,这些与步度根部那种纯骑兵截然不同的鲜卑人早有准备,他们步兵占比过半,盾牌带的充足,不管是挎在手上还是臂膀上的圆盾,亦或是一人等身高的橹盾都有。
轲比能看着无数从山岭两侧的山崖上滚落下来的巨石,轻叹了口气,除了让士卒继续靠拢结阵,以及祈祷后面的援军赶紧来以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呜呜呜~”
低沉悠长的牛角号声在山巅响起,埋伏在山岭两侧的汉军伏兵,奋力向山下冲锋而来。
“汉军万胜!”
耳边满是箭雨的呼啸声,和凄厉的哀嚎声,以及汉军近乎疯狂的战吼,轲比能仰着头,看着冲下来的汉军,不禁骂道:“这些该死的汉狗!怎么士气如此高昂?”
“轰隆隆~”
巨石滚落下来,砸在身前,激起一阵尘土,这些巨石目的倒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以封路和分割阵型为主,直接被砸死的鲜卑人非常少。
“咳咳...”
轲比能没憋住气,被烟尘呛的连声咳嗽,口鼻里满是尘土令人窒息的味道,他的手掌撑着崖边“簌簌”掉落的土块,粗粝的土块甚至划破了手指。
“准备反击了,不能让汉人顺着山坡冲下来。”
轲比能拍了拍身边的头人,起身拔出刀,大声下令:“弓弩准备!”
轲比能冰冷的命令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周围传令兵的心脏,传令兵四散飞驰,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鲜卑人的步兵还算是训练有序,在此时并没有陷入慌乱崩溃的状态,而是在各级头人、部落首领的指挥下完成了结阵的动作。
“喝!”
大盾竖立在最前排,长枪顶在盾墙之上,一千多名步卒依次列成方阵,沿着山体两侧猬集成长方形,再往后,护在中心的便是呈三列队形散布的弃马骑兵充当的弓箭手,和两翼的弓弩手。
接到命令,这些直接抛弃了战马的骑兵,在地上站稳身形,将箭囊放在地上,一支支尾翼杂乱的箭杆,稀疏地插在箭壶中,虽然鲜卑人的铁质箭矢并不多,但这些仅有的箭矢,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成为收割人命的毒蛇。
鲜卑人临危不乱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了刘弋的预料,刘弋以为,这些鲜卑人在狭窄地形遭遇突然袭击,应该被吓得四散奔逃才对。
不过刘弋并没有更改命令,他有三倍于鲜卑人的人数优势,还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即便鲜卑步卒现在没崩溃,他也要继续冲锋。
这次精心准备的伏击战,刘弋非常有自信让轲比能大败而归,甚至葬身于此。
汉军阵中,校尉的令旗狠狠挥下,各部分的弓弩手部队小校接到号令,纷纷大喊:“第一轮弓弩,准备。”
五个呼吸以后,最终的命令传来。
“放!”
以四十五度角对准天穹的弓箭手们瞬间松开步弓极长的弓弦,被抛射出去的箭矢以极为迅捷的速度离开了步弓,在天空中到达最顶点后,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坠落进入鲜卑人的队伍中。
而同时,弩手也在仰头大略对准两侧山上黑压压的鲜卑人队伍后,松开了扳机,以相较于步弓更为平滑的抛物线对鲜卑人进行攻击。
鲜卑人惊恐地抬起头,汉军山上阵地里升起的箭雨仿佛乌压压的黑云一般,遮蔽了本就不多的阳光,随后像是暴风骤雨一般袭来。
“嗖~”
山间的树干,侥幸救了一个鲜卑人的性命。
而他的同伴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反冲的太快,汉军的箭矢瞬间就把他扎成了马蜂窝。
“救我!”
“啊~我的眼睛!”
一部分冲的太靠前的鲜卑兵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呼痛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用军中的头人们招呼,鲜卑兵挽着手里的骑弓就开始在山林间,与山上的汉军对射了起来。
只不过,这种步战对射从历史上来看,在双方士卒相等的前提下,大多数以手短的一方吃亏为收尾。
没有别的原因,既不关乎射术的精准与否,也不关乎两方士卒的膂力,纯粹是一个概率问题。
汉军用的都是步弓和步弩,在射程上就是远超鲜卑军的骑弓,因为骑弓是用于马上骑射的,跨坐在战马上弯弓搭箭,跟整个人直立在地面上射箭,弓的大小和射程是完全无法比较的。
只对射了两三轮,最前边的鲜卑兵就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大量的汉军扫清障碍后继续顺着山体往下冲。
一旦汉军近身,双方就将陷入最为惨烈的肉搏战中,这是极其考验士卒战斗意志和军队组织能力的战斗模式。
“噗!”
像是插破了囊泡的声音一样,一个鲜卑人的刀盾手,无力地倒在了军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