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剩的大鹅、小鸡,王美兰今早把它们折在一起,使粉条回锅炖了一下。
早晨,一家人围着炕桌有说有笑的吃饭。
吃完饭,王美兰、赵春收拾碗筷、收拾屋子,赵有财靠在炕柜上抽烟,赵军和李宝玉、李如海、解臣在绑抽冰嘎的鞭子。
这时,林祥顺两口子带着孩子来了。王美兰昨天提议今天大伙去东大沟冬游,徐春燕也要参与。
正好林祥顺跟赵有财、李家父子一起上班,顺道陪媳妇、孩子过来,并拿来一个单腿驴。
黑吉辽与蒙东统称为东北,但在东北,就连方便面都有十来种不同的叫法。
至于这单腿驴呢,有的地方叫它旱冰车,有的地方叫单腿冰车,还有单腿雷子、单梯儿等好多称呼。
说白了,就是木板底下接一个冰刀,人蹲踩在木板上,双手支着木棍、铁钎在冰面上保持平衡,然后像滑雪似的,倒推冰车在冰面上滑动。
没过几分钟,杨玉凤、小铃铛和老太太来了,老太太岁数大了,不参与今天的户外活动,她是来给赵春看孩子的。
老太太进门后,到东屋去看周到。看见王美兰,老太太对她说道:“你大姐今天还要杀大鹅呢。”
“还杀呀?”王美兰闻言,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羡慕,嘴上却道:“昨天不刚杀完么?”
“呵呵……”老太太笑着一摆手,没在大鹅这个件事纠缠,而是道:“她这一阵儿干活挺积极,早起来就给小熊把炕烧上了,我走前儿,她还说给小熊熬大骨头汤呢。”
老太太的话,把王美兰给听乐了。看一旁徐春燕也跟着乐,赵春则是一头雾水。
解孙氏是11月4号跟赵军一起来的永安,到昨天为止满打满算正好一个月。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解孙氏饭量虽然不减反增,但在其它方面却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活大半辈子都不认表的解孙氏,被老太太教会了认表。虽然还不会炒菜、炖菜,但煮饺子、熘干粮都没问题了。
像什么生火、烧炕、挑黄豆的活,解孙氏干的也挺溜。尤其是劈柈子,这小老太太一身劲儿,打架是把好手,劈柈子也能顶个大小伙子。
用解忠的话说,他妈来永安这一个月,劳动改造,重新做人了。
等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上班走后,王美兰、金小梅带着四家人,浩浩荡荡地奔东大沟而去。
与此同时,一辆解放汽车自屯南而入。
解放车后车箱里,摆放着一个个大号的松木箱。车厢内,孙海柱开车,解华和刘兰英姑嫂俩挤在副驾驶上聊着闲嗑。
“海柱子!”忽然,解华指着前头对孙海柱说:“你下去问问他,赵军家在哪儿啊?咱得知道地方啊!”
孙海柱闻言,立刻将车停下,推开车门下车。而此时,车上的刘兰英抻脖往前看着,嘴上说道:“这人走道儿咋那样式儿的呢?”….
“腿脚不好吧。”解华接了一句,刘兰英却砸吧下嘴,说:“瞅着岁数不大,可怜了。”
“小兄弟!”下车的孙海柱小跑几步追上张来宝,问道:“跟你打听个人呗。”
张来宝停下脚步,回身打量眼来人,看孙海柱穿着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于是便问:“打听谁呀?”
“赵军。”孙海柱道:“我想去他家,往哪么走啊?”
“都特么找赵军呢?”张来宝咔么两下眼睛,在心中腹诽一句,然后回手往西边一指道:“前趟杆儿往里走,第五家就是。”
“啊……”孙海柱顺着张来宝所指的方向瞅了一眼,随即抬手道谢说:“谢谢小兄弟哈。”
张来宝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杵在原地没动。等汽车从他身前经过后,张来宝转身就往家跑。
孙海柱哪寻思能碰见这种人啊,绕到前趟胡同往里走,忽然就听刘兰英“哎”了一声,然后就见她指着前头,着急地说道:“二妹妹,二妹夫,你俩看那是不是咱妈?”
“嗯?”孙海柱、解华齐齐向前看去,只见一人背对着车,在一户人家外从柴火垛上扒下一捆树枝,麻利地往胳膊底下一夹,便向院里走去。
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女人,但头裹着围巾,看不清她容貌。
“不能!”虽然瞅那女人身高、背影都像自己老娘,解华却仍一笑,摆手道:“嫂子你净闹,咱妈能干这活吗?”
说话时,汽车经过那院门口,正好那人右边夹着柴火往左扭头,左手往鼻翼两侧轻按,低头往地上一擤鼻子。
趁着她擤鼻涕的扭头,一直往车窗外张望的刘兰英看到了那人侧脸。
刘兰英一怔,随即喊道:“柱子停车!”
孙海柱还有个弟弟叫孙城柱,解华得跟孙家人来往,为了有个区分,她就管自己男人叫海柱子。
而刘兰英、解孙氏她们,就直接管孙海柱叫柱子。
刘兰英冷不丁这一喊,给孙海柱吓了一跳,但他是开车的老手,反应过来后当即刹住汽车。
当车停下的一瞬间,还不等解华、孙海柱询问,刘兰英就推车门往下跑。
“妈!”下车的刘兰英大喊一声,已抱柴火到房门口的解孙氏下意识地回头。
看到自己儿媳妇的第一眼,解孙氏有些不敢相信,眼看着刘兰英向自己跑来,解孙氏把手中树枝捆一丢,迎着刘兰英跑去。
“英子!”
“妈!”
婆媳俩抱在一起,给下车的解华都看懵了。
“真是我妈?”解华看向孙海柱,孙海柱嘴角一扯,手往院里一指,道:“妈你都不认识了?”
说着,孙海柱拽着解华往院里跑去。
他们看到解孙氏,却是忘了这也不是张来宝说的第五家呀。
“二闺女!柱子!”这时,和刘兰英互相松开的解孙氏看到了解华、孙海柱,忙问道:“你们咋来了呢?”….
“妈!”解华双手把住解孙氏两边胳膊弯,上下打量着解孙氏,眼泪都要下来了,只替解孙氏叫屈道:“妈,你咋穿这样呢?”
干活,尤其是农村干活,没有穿立整的。解孙氏那头巾是老太太年轻时种地围的,转圈那四外边都飞边子了,风一吹,跟穗儿似的。 至于解孙氏身上穿的棉袄,是江华老爷子早年干山场技术员时,山上钻林子穿的。后来老头儿退休,这破衣裳就扔家干活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