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皮子卖了?”王美兰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赵有财,问道:“那赵二咚是你呀?”
“我……”赵有财懵了,他不知道昨天胡三妹到这儿以后,把早晨在齐胜利家的所见所闻都跟王美兰讲了。一开始王美兰听赵二咚这名,也往赵有财身上联想过,但后来听说赵二咚的儿子叫赵有材,她也就不怀疑自己家这个赵有财了。
此时看赵有财表情,王美兰嘴角一扯,追问道:“不是那皮子卖一万六吗?你咋就拿回一万三呢?”
“一万六……”赵有财更懵了,这个数字是郑学坤昨天在齐胜利家交代过的,王美兰听胡三妹说完,还曾畅想自家那张豹子皮是不是得卖两万多呢。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手背在赵有财胳膊上一搭,道:“行啦,你留那么多钱干哈呀?你再拿出来两千,给你留一千还不行吗?”
“我……”赵有财脑瓜子嗡嗡的,他兜里现在哪还有一千了?他原本想的是,把这一万三上交,王美兰一高兴能赏自己千八的,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给李大勇的一千,赵有财是肯定不能往回要了,跟周成国买枪的八百,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就只有给张援民看病的八百块钱能回来,但赵有财已经凑不齐两千了。
“行啦,行啦。”见赵有财不吭声,王美兰还以为他不情愿呢,当即摆手道:“赶紧先干活吧,完了晚上把钱给我拿回来哈。”
“不是……”赵有财刚要给王美兰算算账,就听房后有人喊道:“爸!妈!快来看看这驴棚子!”
王美兰闻言,着急忙慌地往房后跑去,赵有财紧忙相随。
一家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棚子上、狗窝上以及地上厚处积雪都清出去了。
但随着他们忙活,地上的雪又没脚面了。
赵有财、王美兰进屋暖和了一会儿,两口子扛着锹奔张援民家;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则往老太太家。
胡三妹、赵春在家做饭、看孩子,李如海在家养伤倒是躲过了干活。
此时,已经将近早晨六点半了。
赵军、杨玉凤、解臣三人坐在病房中大眼瞪小眼。
三人是又困又累,但他们睡不着,都担心着张援民。
昨天一开始,裴永林和那几个大夫说张援民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赵军三人还挺高兴,心里也挺踏实。
可这一晚上,张援民压根没消停,手舞足蹈、比比划划。
李国强他们三个大夫轮流来看,却也不知道张援民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病房的门开了,解忠、刘汉山、顾洋从门外进来,解忠手里还提着三个饭盒。
“弟妹。”解忠一进屋,就小声问离他最近的杨玉凤,道:“我兄弟咋样了?”
“解哥。”杨玉凤哽咽道:“不太好啊。”
听杨玉凤如此说,解忠神色一暗,拎着饭盒走到张援民床前,看着那眉头紧皱、满脸痛苦的张援民,很是心疼地问赵军道:“他疼啊?”
“不能啊……”赵军抬头看着那点滴瓶,道:“那大夫后来又加两回止疼药,说够够的了,也不能再加了。”
“唉!”解忠以为张援民情况不好,当即重重叹了口气,再把饭盒给了解臣后,他就走在赵军旁边坐下,默默地看着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正在梦里斩熊夺地盘呢。
自温酒斩黑熊后,张援民随赵军转战各永福、永胜、永利各地。
在梦中,张援民曾护送马玲过五山斩六熊。也曾在那小水泥桥前,一手持侵刀、一手轮镜面大板斧,刀刺斧砍杀死棕熊、黑熊共五十余头。
再后来,张援民又梦到赵军承包了一个大楞场,并将楞场交给自己管理。
有了地盘的张援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带着套户不倒套子运木头,专门打围磕黑熊。在那楞场木桩帐子上,每一根木桩都挑着一颗熊头。
但好景不长,他手下的顾洋背叛了他,引数十只黑熊穿上大棉猴,装成人的模样偷袭楞场。
张援民中计,被熊群攻破楞场,但他仗着勇武,仍一人一刀杀出重围。
此时梦里的张援民正在逃往永安屯的路上,但前方漫山遍野都是黑熊。
梦中的张援民何许人也?当即抡刀要将熊群杀穿,但没想到的是,裤裆太大了,一扯一没迈开腿,脚下绊了一下,一头扎在了雪地里。
然后,他整个人就被黑熊群淹没了。
梦中的张援民不甘地嘶吼着。
“嗯……呃……”张援民被噩梦惊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裴永林。
这一个梦做完,已经过早晨八点了。
这年头医生上班也早,裴永林早早过来,在听李国强、林志鑫他们说了张援民的情况后,裴永林特意来看看。
而让人没想到是,裴永林一到张援民面前,张援民就醒了。
“家属可以过来看看。”裴永林打量了张援民一下后,便招呼了杨玉凤一句,但也叮嘱道:“看一眼得了,但别让他太激动哈。”
看到张援民醒了,一帮人都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杨玉凤用力挤开解忠、解臣,到张援民床头唤了声“老张”。
但这时候的张援民,仍沉浸在丢失楞场的自责与悔恨当中,他吃力地转动眼珠,终于看到了赵军。
大伙顺着张援民的目光,给赵军让出地方。
“大哥!”
“大哥……”
赵军、张援民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大哥”,张援民叫赵军大哥,纯是梦里睡糊涂了。
“哎呀妈呀!”听张援民叫自己大哥,赵军忙看向裴永林,道:“裴院长,我大哥是不是磕着脑袋磕傻了?”
听他这话,杨玉凤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赶紧的!”裴永林转身,冲李国强、林志鑫招手道:“给患者推走。”
几个大夫上前,推着张援民就往外走,直奔那急救室而去。
当进到急救室里以后,张援民这才从睡梦中回过神来。
张援民身体虚弱说不出话来,但在心中暗道:“妈呀,梦糊涂了,那是我兄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