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妄心满意足地欣赏恢复原状的上衣，恰好怜绮拿着新衣服过来，她展示自己的成品道：“怎么样？”

怜绮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线脚，迅速移开视线。

“……”云妄没有错过怜绮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她静默片刻问：“怜绮长老，你刚才是不是在嫌弃我缝的衣服？”

怜绮平静道：“没有，殿下去换衣服吧。”

云妄狐疑地接过衣服，前往浴室更换。

门关上，莲枝摇动，拿起床上的上衣，摆至怜绮前方。

凝望那衣服上蜈蚣扭动般的缝补痕迹，怜绮有些痛苦地闭了下眼睛，他拆掉蜈蚣，持起针线，手指翻飞，动作行云流水。

云妄一身新衣走出浴室，她留意到床上的旧衣被齐整叠起，想必是怜绮所为。

她直接拿起叠好的衣服，本想告辞，忽觉衣服手感有异。

云妄展开衣服，栩栩如生的繁花刺绣取代了她原本粗糙的缝线，繁花刺绣与她极喜欢的领口小蜜蜂刺绣图案手法如出一辙。

她脑中有了一个猜测，她每日穿的衣服不仅仅是怜绮亲手搭配的，还是他亲自做的吗？

怜绮听到云妄的询问和道谢，情绪反应不大道：“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殿下无需道谢。”

他说完，便感到一股灼热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粘在身上不走。

云妄轻咳一声，指向小蜜蜂刺绣问：“可以教我这个吗？”

怜绮恍然片刻，轻点头部。

云妄学习速度向来很快，怜绮一讲刺绣的要领，她一听便懂且能举一反三，可当她上手的时候，软萌蜜蜂变成凶猛蜘蛛。

她丝毫没有气馁之意，蜘蛛和蜜蜂长得差不多，她能绣出蜘蛛，迟早也能绣出蜜蜂。

她坐在怜绮的床上，用他提供的布料不停尝试。

“殿下，”怜绮忽地蹲下，握住她的手，调整针尖落点方向和位置，“这里应该这样。”

云妄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怜绮长老你真厉害。”

怜绮听到此话，语中出现少见的笑意道：“晴流一开始也和殿下一样，做的四不像……”

他说到一半忽地噤声，笑意收回，又不带一丝情感宛如机器般指点云妄。

刺绣形状一下便更接近蜜蜂，云妄脸上露出笑容，她抬眼看向怜绮。

对方神情认真地注视她手上的刺绣，浓密纤长的睫翼偶尔轻颤两下，眼尾扬起的红色勾人心魂。

云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一朵手掌大小的金莲忽地从长老服尾摆处冲向云妄。

云妄没有感受到攻击之意，对方给她感觉更像是一只摇头晃脑的小狗……

金莲冲至一半，其莲枝被怜绮扣在手中，金莲仿若活物仍在不死心地挣扎，见实在挣脱不出怜绮的掌心，它才慢慢恢复平静，飘落在怜绮足边。

云妄终于询问怜绮关于他魔力印记的事。

怜绮并无隐瞒之意，“我的魔力印记为忘金莲。忘金莲是一种极其强大且只成功培育过一次的魔力印记，当初近乎所有蜂族分支都会用无名蜂培育忘金莲。”

“忘金莲作为魔力来源和其他花种不同，它并非以花种提供魔力，而是以花本身提供魔力。”

“忘金莲必须用花的种植在体内，不断移植至不同的身躯里，以该宿主血肉供养其长大，最后的成体忘金莲便可作为相对安全的魔力印记用来魔力觉醒，但觉醒成功率也只有一成不到的成功率。”

“纵使忘金莲成为魔力印记，它因是有自己的个性，容易不受控制。”

云妄蹙眉，“怪不得百花图鉴里没有提到它。”

她本想问些什么，张口到一半又停下。

怜绮似乎看透她的想法，他说：“获得忘金莲并非我本意。我曾被剜去魔力印记，剥夺了近卫蜂资格，作为无名蜂当作忘金莲的‘花瓶’……”

他抬起食指，净白肌肤上金色莲枝缓缓游动，“不知为何，它没有将我当作血肉食物吸收，成为了我的魔力印记。与其说它是魔力印记，不如说它是我的共生体。”

云妄若有所思地问：“你只能吃新鲜王蜜是因为忘金莲吗？”

怜绮注视云妄，缓缓摇头。

他本以为云妄会问下去，或是询问他被剜去魔力印记的事，她却扬起手里至一半的刺绣：“我们继续吧。”

怜绮蹲下，继续近距离指导刺绣。

“疼吗？”

他听见她语气轻柔，拨人心弦。

怜绮敛眸道：“殿下，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我已经忘了。”

“如果你真的忘了，”云妄绣出一只完美的小蜜蜂，举目凝视怜绮道：“维善因为心理问题失去战斗能力的时候，你就可以立马剥夺他的近卫蜂资格，剜去他的魔力印记。”

“我问你‘疼吗’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很悲伤，如果你需要陪伴……”

怜绮避开云妄的视线，起身背对她道：“殿下想多了，我已习惯独处。没有其他事的话，殿下请回吧。”

身后半晌没有声音。

怜绮回身，眸底印出云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身影，“殿下想休息的话，可以回蜂王宫。”

云妄回以怜绮经常对她说的话：“我是蜂王，蜂族的掌权者和至高者，我想在哪就在哪。”

魔力流动，空间魔法气息传来。

云妄眼也不睁道：“你用空间魔法把我送走，我以后绝不踏进长老殿半步。”

空间魔法气息消失，少顷怜绮冷冽的声音响起：“请殿下少说些幼稚的话。”

云妄继续闭眼：“针对幼稚拧巴的家伙，幼稚的话和行为才有效。”

走动的声音，床榻一边陷下，温凉气息紧贴耳畔。

“殿下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也是一名近卫蜂。”

“采粉期的……近卫蜂。”

清湛嗓音钻入耳底，微扬尾音拨雨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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