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口气,用干涩的嗓子说:“对不起啊经理,我不太舒服,明天再交给你行不行?”
“真生病了?工作不要紧,我找别人弄一下,你快点去医院啊!”经理顿时焦急起来,“真是的,要不要我过去帮你?你还能起来吗?”
“啊……不用,”顾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发烧,我吃点药就好了。”
“都发烧了还没大事?你快吃药,能起来了就去医院挂号,听到没?你要是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顾舟有些抱歉地说,“给您添麻烦了。”
他在公司挂名的这两年,已经好几次因为生病没能及时完成任务,但每次经理打电话给他,都不是为了催促他赶紧把活干完,只叮嘱他看病吃药,好好休息,也从没因此扣过他的绩效。
他觉得自己实在亏欠经理太多,甚至怀疑公司一直不辞退他是在做慈善。
顾舟又躺了一会儿,终于艰难地尝试起身,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浑身绵软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烧,心跳因为体温升高而加快,快得让他心慌。
洗个纹身就能把他放倒,这身体真是没救了。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晕晕乎乎地从里面翻出一盒退烧药,就水吞服。
他实在是很热,热到让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可能等不到退烧药起效就要被烧糊了,于是他挣扎着站起,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洗手间。
与此同时。
傅沉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上了停在楼下的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重新将手机开机,看了一眼时间——11:10。
手机一开机,各种消息便纷至沓来,他习以为常地一扫而过,按轻重缓急筛选重要信息,随即视线一凝,停在了某一条上。
给他发消息的人叫叶虹,他点开那条二十分钟前发来的语音,一个女声从手机里传出:“傅总,顾舟今天生病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说他有点发烧,我让他去医院,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傅沉一顿,指尖骤然用力,在手机屏幕上按出一个指纹,他回复道:【抱歉我刚看到,他现在去医院了吗?】
叶虹:【我又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他还发着烧,不会自己开车出去了吧?】
傅沉眉头一皱:【我知道了,你继续打】
他立刻切进和顾舟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次发消息还停留在上周日,他沉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便从附近搜了一家饭店,把定位发给他:【顾先生,今晚我们约在这里,你看可以吗?】
没有回应。
他当然知道顾舟现在不会回复他,他选择在这种时候打扰,只是在为自己寻找合适的理由。
他拿着手机,只觉得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漫长,坐立难安地等了十分钟,顾舟还没有回复,他又发了一条:【顾先生?吃饭了吗?】
时间渐渐接近了十一点半,叶虹再次发来消息:【傅总,还是没人接】
傅沉呼吸微滞,再顾不得其他,也拨通了顾舟的号码。
等待的嘟嘟声响起,每一声都如同漫长的折磨,像是钝刀割在皮肉之上,对他进行一场无休止的酷刑。
第一通电话因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他不死心,又拨了第二通。
他指尖焦躁地敲击着方向盘,眉头拧紧,本就凌厉的眉目更是显出逼人的戾气。
在第二通电话也即将挂断时,终于被人接起,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疲倦的声音:“喂?”
顾舟用冷水洗了脸。
他实在是太热了,高烧让他意识难以清醒,他感觉嗓子很疼,脖子很疼,全身都很疼。
因为难受,他不得不给自己物理降温,以免真的被烧傻了,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两颊因发烧而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水珠顺着下颌滴落,把衣服都弄湿了。
发烧让他思维迟缓,动作也迟缓,站在洗手台前洗了十分钟的脸,终于觉得脑子清醒些了,他关掉水龙头,双手撑住台面,不停地喘气。
心跳得很快,呼吸非常急促,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觉得视野发暗,看不大清东西。
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指碰到了放在旁边的手机,这才发觉手机正在振动,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耳鸣得厉害,完全没听到振动的声音,艰难将电话接起:“喂?”
“顾先生?”电话里传出傅沉的声音,“刚才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我订好了今晚的饭店,你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再换一家。”
今晚……
因发烧而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着,顾舟终于记起,今晚他和傅沉有约,他答应了对方要去吃饭。
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被突如其来的生病击倒,约会的事也要泡汤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终于道:“抱歉傅总,我可能去不了了,你把订餐退了吧,我们改天再约。”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傅沉问,“我听你声音不太对,你感冒了?”
“是有一点,”顾舟把脑袋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艰难跟他保持着通话,“有点发烧。”
“这么严重?你去医院了吗?”
“没,我家里有药。”
“生病了要去医院,不要自己乱吃药,”傅沉的语气严肃起来,显得有些焦急,“你发烧了开不了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没……”
“你家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顾舟有些茫然,不太明白为什么只见过一面的相亲对象对他这么上心,还要在百忙之中抽身送他去医院。
但发烧的大脑无法继续深入思考,他下意识地顺应着对方的话,报了一个地址。
“好,我知道了,”傅沉说,“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