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梵?小梵你还在吗?”手机中,安晴焦急喊着程梵的名字。程梵眼眶酸涩,趴在枕头,肩膀轻轻颤抖。
他试图挪动脚,明显的疼痛袭来,提醒他回忆着在舞台上,看见两人的合影时的心情。
“我没事。”程梵伸手挂掉电话,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样子,缩在被子里。
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朝着程梵房间靠近,谢崇砚推开门,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急切:“程梵。”
程梵躲在被子里,身形一顿,继而把头埋在枕头里,抹掉眼泪。
谢崇砚快步来到床边,轻声唤:“梵梵。”
程梵在里面回应:“我睡了。”
谢崇砚坐在他床边,手掌沿着被子的形状,落在他头顶的位置:“抱歉,是我太迟钝,不知道陈沐星散播谣言的事情。”
程梵敛着湿润的睫羽,喃喃道:“谣言。”
谢崇砚:“对。我没有和他谈过恋爱,年少时也只和他见过几次面,仅此而已。”
程梵有了动静,从被子中露出头:“那封情书是怎么回事?你跟他没什么,他为什么会给你写情书?他为什么会有上学时你们俩的合影?”
他声音更着:“谢崇砚,你知不知道,他的初中也是我曾经上过的初中,我们甚至可能遇见过,只是彼此不认识。在那之后,你知道…知道程家人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程梵说话渐渐喘不上气,转头面对谢崇砚,眼睛通红:“我一想起,我被程家人关起来时,你可能和他在谈恋爱或者搞暧昧,就算这段感情是过去式,我也不能释怀!”
谢崇砚眉间心疼,试探地伸出手臂,轻轻安抚他的后背:“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和他暧昧过。我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我小时候和我妈妈被绑架,就关在陈家附近的园子里。当时小时候的陈沐星救了我,后期为表达感谢,在陈沐星来滨潭市当交换生的时候,我尽量照顾他一些。他临走前,和我告白,我拒绝了。那封情书,想必也是他趁我不注意,偷偷夹在笔记本中。”
程梵看他一眼:“他救过你?”
谢崇砚:“嗯,我当时被绑架,几天未进食,是陈沐星给我扔了一些吃的。”
程梵垂着眼睛,这次没有说话。
谢崇砚手臂轻轻一拉,程梵朝着他靠近一些,他借机把程梵圈在臂膀内,低着头语气温和:“后来我频繁去容城,一方面是调查我妈妈的死因,另一方面则是像陈夫人寻求当年的细枝末节。”
程梵鼻子酸涩,别过脸刻意不去看谢崇砚,“我听说,你在拍卖会拍下珍品,眼巴巴送去容城,这是怎么回事?”
谢崇砚微怔,没料到程梵连这件事都清楚。他开口:“陈夫人喜欢跳舞,为了感谢她的帮助,我把竞品当作礼物送给她。”
程梵这次没说话,双臂抱着膝盖。
谢崇砚:“怪我粗心,考虑不周。其实在早前,有人问过我频繁去容城的原因,因为我暗中调查我妈妈的事不想被爷爷和我爸知道,所以对于他们的流言并没有过多在意,这是我的疏忽。”他低声无奈笑着:“可能是老天为了惩罚我的自私,我没有顾及到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害你伤心,也算是对我的惩罚。”
程梵鼻腔委屈哼一声:“话说得真好听,我伤心是惩罚你?惩罚的还不是我自己?”
他又立即否认:“不对,我才不伤心。”
谢崇砚试着把他揽入怀中:“抱歉,下次我不会再害你伤心。”
程梵眯起眼睛,用右手指着脚:“说说合影的事吧,我就是看见合影才从舞台上摔下去。”
说完这句话,程梵顿觉后悔。
他又解释:“我才不是因为伤心,是被气得摔下去。陈沐星居然把这张照片公然发到节目组群里,这是在挑衅我。”
谢崇砚下巴绷紧:“原来这张合影是以这种方式传出去的。”
程梵瞪他:“不然呢?”
谢崇砚顺了顺他的肩膀:“这张合影我无法确定具体时间,我猜测是陈沐星离开前去找我。当时我正在做题,没有注意到他拍了照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去处理。”
程梵:“还有程家那恶心人的东西,故意在微博爆料,视频里程淑惠哭得声泪俱下,她对我做出这种事,居然还好意思哭?”
谢崇砚寒着脸:“收网吧,程家不能再留了。先前我留他们一线,主要考虑到你的身世,但他们并不是安分的人,持续下去会伤害到你。”
程梵抬眸:“你打算怎么办?”
谢崇砚摸摸他的头:“你乖乖睡觉,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程梵确实乏了,眼睛也有些肿胀,轻轻依靠着谢崇砚的胸膛,手臂环住他的腰。
窗帘飘动,屋内黑漆漆的。
程梵睫毛轻颤,坐在床上倚着谢崇砚,在半睡半醒之中。
谢崇砚不敢大动,手掌轻轻拍着程梵的后背,哄他入睡。
这时,程梵忽然小声呜咽一句好像在说梦话。
谢崇砚凑近他的唇边认真倾听。
“程家倒台,我彻底没家了。”
谢崇砚安慰的话还没出口,程梵小声呢喃:
“谢崇砚,你能不能别和我离婚。”
谢崇砚摘下眼镜,下巴上滑落一滴热泪。
“行,我们不离婚。”
从程梵房间走出去,谢崇砚拨通陈沐星的电话:“你在哪里。”
陈沐星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我在我妈这里。”
谢崇砚独自开车,前往郊区的陈家。
今天陈奕川也回家,陈锦懿非常高兴,亲自下厨炒了几道小菜。
陈沐星收到谢崇砚的电话后,心情透露着几分紧张,他能猜出谢崇砚为什么找他,但还是十分期待。
虽然谢崇砚会质问他,但他早就想好应对措施。
提前打开房间内的摄像头,他打算以避免打扰陈锦懿为理由,让谢崇砚在房间单独跟他谈话。
门外响起汽车的引擎声,陈沐星快速回头,发现是陈奕川回来了。
“大哥,外面热不热?”
陈沐星小跑到陈奕川身边,殷勤伸手,试图接过他的电脑背包,但被陈奕川挡了一下。
陈沐星不解抬头。
陈奕川冷脸道:“你跟谢崇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微博上会有你和他高中时的合影?为什么程家父母爆料程梵的长微博,会把你牵连上?你和程家父母私下有联系?”
陈沐星无措摇头:“没有啊,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当初去滨潭做交换生,也只是因为学校调动。谢崇砚因为认识妈妈,我小时候又救过他,所以他对我照顾一些。”
陈锦懿听到这边的争执声,快步跑过来:“怎么了,奕川?”
陈奕川冷脸:“没事,我向沐星询问一些真实情况。”
陈锦懿点头:“吃饭了,去洗手吧。”
待陈锦懿离开,陈奕川神色不信:“照片呢?你怎么解释?难不成是谢崇砚发上去的?”
陈沐星面不改色:“看到那条新闻,我怕程梵误会我们的关系,想把我初中时与谢崇砚的合影删掉,但是无意中分享到微信群,这才闹出这件事。”
陈奕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陈沐星,你撒谎都不会吗?你告诉我怎么手滑,才能发到微信?不偏不倚正巧发到你们录制节目的微信大群?”
陈沐星哭丧着脸:“哥,我当时走神了,发生这一切,我也不想的。”
陈奕川审视般地看他:“陈沐星,你跟我说实话,当年你偷偷跑滨潭市好几次,是不是因为谢崇砚?”
陈沐星心虚垂着眼:“不是。”
陈奕川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陈沐星噙着眼泪,缓缓抬头。
陈奕川:“陈沐星,我告诉你。谢崇砚已经和程梵结婚了,你最好收起你那三观不正的心思!免得传出去丢了陈家的脸!”
陈锦懿担忧站在陈沐星身后,揽着他的肩:“你到底怎么了?我从来没看你大哥这么生气过。”
陈沐星委屈摇摇头,快步跑上楼。
面对陈锦懿疑惑的眼神,陈奕川语气僵硬:“我在教他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您别管。”
陈锦懿蹙眉:“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么严重?”
陈奕川脸色铁青:“妈,您别问了,我们去吃饭吧。”
房间里,陈沐星气得发抖。
果然是亲兄弟,还没认亲呢,胳膊肘就拐到程梵那里,倘若两人认了亲,这家里还有他的位置?
他阴冷笑着,打算跟程母商量下面的计划。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谢崇砚:“我在你家外面,出来吧。”
陈沐星连忙温温柔柔说:“你上来吧,外面太热,我想单独和你谈。”
谢崇砚:“来我车上,不热。”
陈沐星犹豫几秒,想着陈奕川也在楼下吃饭,喊谢崇砚上来不太合适,干脆拿着录音笔跑下去。
陈锦懿见陈沐星向外面走去,担心询问:“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陈沐星抿着唇:“出去一趟。”
陈奕川狐疑看他,待他出去后,悄悄跟在身后。
陈沐星很远便看见谢崇砚靠在车门前,小跑而来,脸上带上愁绪稍显落落寞:“崇砚哥,你这么晚找我来,是不是——”
“砰”地一声,一记拳头挥下。
陈沐星当即坐在地上,愣怔抬头:“崇砚哥,你——”
“陈沐星。”谢崇砚脸上寒意入骨:“你是不是活腻了,敢联合程家算计程梵?你是不是以为,有陈奕川给你撑腰,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你现在已经踩到我的禁区了。”
陈沐星嘴边渗着血,火辣辣的疼。
他捂着嘴角,眼眶蓦地红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今晚的新闻和爆料,我毫不知情。”
“毫不知情?”谢崇砚冷笑着,银丝眼镜内的眸子布满寒光:“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最聪明?你那点小伎俩,真觉得别人看不出?程家父母的通稿刚刚曝光,你立刻手滑将我们的合影发送群聊,这波配合打得天衣无缝啊。”
陈沐星将提前想好的理由说出来:“我看见新闻,怕程梵吃醋介意,所以——”
“既然怕程梵吃醋介意就应该离我远远的,而不是各种暗示我和你的关系。”谢崇砚打断他的理由,居高临下俯视他:“我已经给陈依依打过电话,你没少和那些富二代们明里暗里的透露我们关系暧昧。陈沐星,我一共拒绝过你三次,态度还不够明确吗?”
陈沐星缓缓站起来,但头依然很晕。他虚弱扶着围栏,卑微解释:“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我是喜欢你,但是也有自己的骄傲。我家境没有比你差多少,还有宠爱我的哥哥,我真的犯不着因为喜欢你去做出那些毁三观的事情。”
谢崇砚冷笑一声:“陈沐星,你好自为之。程家那边,你最好不要抱任何希望。因为他们很快自身难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啪”一声,车门关闭,汽车扬起尘土,飞驰离开。
陈沐星右手轻轻攥拳,一瞬愤恨。他转身时,忽然愣住:“大哥。”
陈奕川右手插在口袋里,目光淡漠:“陈沐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到底要不要脸?”
陈沐星捂着嘴角的血迹,潸然泪下:“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陈奕川不愿再搭理他:“从今天开始,你的所有信用卡都将会被停掉,直到你认清自己的错误为止。”
陈沐星歇斯底里:“哥!哥!”
深夜,陈沐星蹲在路灯下,轻轻抽噎。
谢氏集团,保安看见已经下班的谢崇砚突然回公司,揉了揉眼睛:“谢总,这么晚了,您回来加班?”
谢崇砚:“嗯。”
保安打开一层的灯:“您看着点路。”
谢崇砚:“谢谢。”
回到办公室不久,秦秘书、法律团队、公关团队闻讯赶来,保安见他们脚步匆匆的模样,还以为出了大事。
会议桌前谢崇砚靠在椅子上,面色如冰川,冷得可怕。
首席律师将文件一份份摆在谢崇砚面前,神色惧怕:“这便是程家偷税漏税的所有资料,举报程序也已经做好。”
谢崇砚倪着这些资料,看向陈旭。
陈旭便是当初借钱给程家十个亿的线人,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程家项目上的纰漏都在这里,审计绝对不合格。”
谢崇砚神色微漠:“这些加起来,够他们判几年?”
陈旭:“十五年有的。”
谢崇砚凝着秦秘书,秦秘书立刻递上当初程梵被喂的药物说明书。
“程少爷很聪明,从程家离开时,特意录制了一段从保险箱拿走解药的视频。保险箱中,同时也含有这种毒药。”
谢崇砚看着马律:“加上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