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榜眼探花,全大周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出一个是光宗耀祖。一个水榭怎么了,凌九郎便是二十年不回来,也是照样要给他留着的。
但这些林嘉觉得“太”的东西,于凌昭是日常常见而已。最的那一份给他,从小到大是这样,凌昭早习惯了。
他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林嘉福身:“那……”
今日要做的事已经做了,比预期的还更——直接跟凌昭说了。凌昭也答应了。她准备功成身退,要告辞了。
凌昭却负着手问:“以后不练字了?”
对这件事,林嘉本来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可在凌昭当面问起来,她突然愧疚了起来。
因不是谁会对,偏偏辜负了那个人对的。
她微微垂下头。但肖晴娘的那些话在耳畔响起,连举人家的姑娘觉得她在做无用又败家的事。大概姨母也是这么想的,姨母只是疼她,不说而已。
“不练了。”她抬起头,微着说,“还有多别的事要做呢。”
话说到这份上,一般人不会再继续问了。
林嘉怎么也想不到,堂堂探花郎居然继续追问了下去:“要做什么?”
林嘉呆住。是一个托辞而已。怎么还兴刨根问底呢?
偏凌昭这么看着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林嘉没办法,硬着头皮回答,“一些女儿家做的事,做些绣活、打打络子什么的。”
小院里有丫头有婆子,林嘉倒是不需要做那些浆洗、打扫的家务。小院的饭食是统一从大厨房领取,林嘉也不需要下厨烧饭。
所以她的生活虽然比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却比外面许多小门小户的女儿家要轻松很多。
做的那些活计虽然一大部分是拿出去卖了钱,攒私房,但也没有隔壁肖晴娘做的那么多,绝达不到“劳累”的程度。
因为她傍着杜姨娘生活,而杜姨娘有凌家供养,林嘉跟着沾光。
但林嘉做的活计是不是比隔壁肖晴娘少,她的生活是不是比肖晴娘轻松,对凌昭是没有意义的。
在凌昭看来,果然如他所想,她省出来的用来做那些事情了。
大的青春光劳劳碌碌地,这么过去了,总让他觉得遗憾。
今天早上南烛形容她听他抚琴的容,说是“像晒太阳似的很舒服的感觉”。
南烛毫无文采,但凌昭一听明白了,那是听懂了琴音的人发出的会心的容。
上一次他『摸』了亡父的琴,她也是听着琴音落泪了。
分明是灵秀内蕴,却生生被这些俗务拖累了。
“过琴吗?”凌昭问。
话题跳跃得超出林嘉的预料,她懵了一下,完全不知凌昭是怎么从练字跳到没过琴上来的。她完全想不明白凌昭的脑子是怎么拐弯的。
“嗯嗯,过一点。”她吭哧了一下,才。
凌昭转身:“跟来。”
林嘉隐隐有不的预感,但也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凌昭身后。
凌昭带她去了另一个房,这里有棋盘,有琴案。那张琴的木头油润润的,一看是被保养得很。
林嘉那不的预感应验了——凌昭的手指抚过琴弦,带起一串悠远琴音,转头对她:“弹一个给听听。”
林嘉觉得要糟。
她甚至后退了一步,拒绝:“只了一点点,早忘了。”
凌昭不买账:“不管过多少,弹来听听。”
简直要命!林嘉心底叫苦不迭,可对上凌昭一双寒潭似的眸子,又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坐在了琴案前。
弹什么呢?仔细回忆了一下,深吸口气,手指抚上琴弦,弹奏了一曲《秋风词》。
这是初者入门级的曲目。凌昭六岁的候开始『摸』琴,过了。
不仅如此,在凌昭想来,林嘉这样显然在音律上有灵气的女孩子她的琴技算不会很,也不会很差。
他是没想到林嘉的琴技……真的很差。
差到让他愕然的程度。
林嘉弹到后面已经弹不下去了,不仅不成调,而且谱子已经记不起来了。
简直惨不忍睹。她连脖颈红了,臊得。
听过凌昭的琴声再看过书房里的字画知,这位探花郎是个全才,他是样样精通的。在这样的人面前献丑,便是林嘉也有点扛不住。
她还是头一次在凌昭面前这么臊得慌。
凌昭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巨大的落差——他期望中林嘉是个灵秀少女,自带音律天赋;实里,林嘉弹得调不成调,真的只能说是“过”。
凌昭抿了抿唇,问:“……是不是许久没练习过了?”
林嘉红着耳根点头,声若蚊蚋地答了声“是”。
凌昭忍了忍,又问:“为什么不练?”
歹是生活在凌府里,她姨母也算是半个主子,院子里有人伺候,不至于忙碌到挤不出来一点练琴的。
则她这样一个对音律感知力颇强的人,为什么轻易放弃了?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
林嘉踌躇了,抬起头为难地看了凌昭一眼。
凌昭忽然醍醐灌顶,明白了。
“……”他求证,“是不是没有琴?”
琴那东西,是有了闲钱、闲暇和闲情才会需要的东西。
这三样里林嘉唯一拥有的是闲暇。
闲钱她有一些,为日后攒着。而闲情,杜姨娘根本不希望她有。
杜姨娘一直谨防着将她养成个满肚子春华秋月的大家闺秀。
“咱们啊,”她对她说,“还是得脚踏实地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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