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很久了……”永阳长公主轻声说着:“你与京城的故人们,更是许久未见了……此次再回来,虽已时隔多年,却也要小心谨慎,当心勿要暴露了身份才好。否则等着你的,可就不止是萧牧的麻烦了。”
“是,殿下放心,我定会谨慎行事的。”
水榭外夜色静谧,唯一池水波随夜风微晃。
二人又谈了约半柱香的工夫。
萧牧起身告辞。
“深夜前来,本为礼数不周之举,加之时辰已晚,便不再叨扰殿下歇息了。”
“你能来看我,这般有心,我已是很高兴了……”永阳长公主微微笑了笑,道:“只是你入京后,暗中的眼睛必然无数,往后还是叫人传信为好,切莫再冒险亲自过来了。”
萧牧应下,行礼后退出了水榭。
守在外面的其蓁嬷嬷见他出来,无声福了福身。
待那道挺阔的墨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披着裘衣的永阳长公主也自水榭内缓步走了出来。
其蓁赶忙上前相扶。
“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多,这些年来瞧着像是被磨平了性子,实则骨子里却还是个固执的,和时大哥一個样儿……”
永阳长公主对着夜色长长叹了口气:“也罢,便由他去吧。”
……
翌日,天光将开未开,正值上朝之际,文武百官沿着巍峨宫墙而行,身侧有内监垂首提灯。
行在后面的几名官员小声交谈着,言语间隐隐可闻有“定北侯”几字,但见前面便是汉白玉桥,待过了桥便是金銮殿所在,遂都噤声下来。
百官入得殿内,一时只见御阶龙椅之上空空荡荡,尚不见圣人身影。
这已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自年后起,圣人便甚少会出现在早朝之上了,多是由太子代政与百官议事。
太子勤勉,此时已身着朝服立于御阶之下,接受百官叩拜。
而不多时,只听得一声内监高唱:“圣人驾到——”
百官连忙跪地行礼。
十余日未曾出现在早朝之上的皇帝身形似又削薄了些,被内监扶着坐上龙椅,声音是久病的无力:“众爱卿平身。”
太子与百官一同起身。
皇帝咳了两声,看向殿内众人:“诸位爱卿……可有事奏?”
有几名大臣暗暗交换了一记眼神。
有倒是有……
但就是说,陛下这模样……他们敢奏,陛下敢听吗?
是以,几位贴心的官员们,也只尽量挑了些事态积极或温和些的事情上奏。
便是素日里吵得最欢的几名言官,也少见地寡言起来——毕竟,所谓死谏二字,讲求的是死自己,若是将陛下生生给谏死,把人刺激得驾崩了,那名声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且陛下今日出现在这里,只怕为的也并不是听他们奏事吧?
于是,早朝平稳地进行着。
直到天色逐渐大亮,第一缕晨光照进了大殿内光亮可鉴的金砖之上。
内监高声宣唱的声音一层层传出金銮殿——
“宣,定北侯萧牧觐见!”
原本低声嘈杂的大殿之中,霎时间如风过境,带走了一切声音。
多数官员皆不约而同地侧目望去。
太子也看向了那道缓步行进殿内的挺拔身影。
那位极年轻的节度使大人,身着一品紫袍朝服,其上以金银线绣对狮,腰间系玉带,挂金鱼袋,脚踩云头锦靴,大半面容都浸在晨光里。
太子有着一瞬的失神。
萧牧已入得殿中,打袖行礼,凝声道:“微臣萧牧,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扶萧侯起身。”圣人的身子略坐直了些,示意身侧内监上前相扶。
然而有一双手,更快一步来到了萧牧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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