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待子嗣之事,的确是忧思过重……
那边,衡玉已起身行礼:“同小郡主约定了午休时下棋,衡玉便先告退了。”
太子妃回过神来,忙交待道:“送一送吉娘子。”
眼看那道少女身影退了出去,太子妃适才轻轻叹了一声:“乳娘,你可觉着,这位吉娘子有一颗玲珑心?”
“是。”项嬷嬷也不禁点头:“识进退,懂分寸,不多言。”
“相较之下,这幅好样貌,倒都算不得什么了。”太子妃感慨道:“难怪得殿下这般欣赏……便是我怀了些其它心思在,几番相处下来,也是讨厌不起来的。”
“那这药方……”项嬷嬷犹豫地问。
这些年来,什么方子都试过,什么各处郎中都暗中请过,全无见效……更不必提是这等连太子妃的情况都不甚清楚之下,随意递过来的方子了。
“总归是吉娘子一番好意,就拿去给医官瞧一瞧吧……”太子妃苦笑了一下:“左右也是要吃药的,吃什么不是吃。”
她纵是想就此放弃,父亲母亲及族人也不会同意的。
这些年年,各样偏方,补品,跟不要银子似得往她这里送……担着家中之人这般厚望,她又怎能不思虑过重呢?
那些方子也好,补品也罢,她每每吃起来,总要想到父亲紧缩的眉心,母亲殷切期盼、欲言又止的神态。
时长日久之下,她看到那些被端到面前的东西,便忍不住觉得胃中翻涌。
想着这些,太子妃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睛:“若医官说吉娘子送来的方子可用,这段时日便将其余的方子、补品,皆停一停吧。”
项嬷嬷便应下来。
说完这句话,太子妃莫名轻松了些,轻呼出了一口气,道:“殿下这几日忙于招待各处来的使臣,待忙过这段时日……我便与他提一提吉娘子之事。”
项嬷嬷思索着点头。
……
因家中多了个小侄子的缘故,衡玉近来归家时,更多了些迫不及待,往往是于家门前下了马车便直奔嫂嫂处,其余诸事暂放一旁,总要先蹭一蹭小半盏软乎乎的脸蛋儿再说。
喻氏性情好动,如今关在房中坐月子难免闷得慌,好在有宁玉和顾娘子陪着说话、打叶子牌,才勉强坐得住。
至于吉南弦么……
倒也想多陪一陪妻子来着,奈何妻子总看他不顺眼,嫌弃他帮忙时笨手笨脚,为了不惹刚生产后的妻子烦心,便多是呆在隔间里守着儿子,略尽换尿布之绵薄之力。
这一日见得妹妹回来,便拉着人去了外间说话。
衡玉警惕地看着他:“阿兄作何,该不是要同我告嫂嫂的状吧?”
吉南弦凄凉一笑:“我倒也不至于如此自找没趣,乃至自寻死路的。”
“那阿兄为何如此鬼祟?”
“自然是有正事。”吉南弦看一眼左右,压低声音对妹妹道:“总也该是时候见一面了吧?”
衡玉眨了下眼睛:“见谁?”
吉南弦看着她:“自然是定北侯啊。”
结盟许久,却还未曾得见盟友一面,他总觉得这盟结得不甚牢靠……
有些话,总要当面见了谈一谈,彼此多些了解,心中才能踏实。
衡玉想了想,也能理解自家兄长的心情,所谓结盟,一切都只凭她一张嘴从中传达而已,若她换作兄长,说不定要疑心是她臆想杜撰。
“那我让平叔去传信,邀他出来与兄长见一面?”
吉南弦点头之余,问道:“你们平日里私下见面,多是约在何处?”
“燕春楼。”
吉南弦:“?”
难怪他近来于暗下偶然听到些传闻,说这位萧侯沉迷酒色,合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神色复杂地道:“你嫂嫂她才刚生产罢,若叫人瞧见我去花楼……我活是不活了?”
衡玉一想也是:“那便换个去处?”
“挑一处热闹些的茶楼……咱们与定北侯错开些时间进去,也不会引人怀疑。”吉南弦提议道。
这种地方不能选在太过隐蔽之处,否则哪怕只是同一日出现,也会显得异样招眼。
衡玉赞成点头:“那就清知茶楼吧,嫂嫂喜欢吃那里的点心,回来时阿兄恰也能捎上一份。”
吉南弦欣慰地看着妹妹:“甚好。”
而后想了想,又低声问道:“此去见定北侯,我要做些什么准备?”
衡玉微微一愣:“准备?”
“我虽还未曾见过定北侯,但近日也略听闻了一些说法……”吉南弦道:“据闻他不苟言笑,于人前常是冷着一张脸,俨然就是一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活冰山,十分不好相处……这些时日凡是前往侯府拜访之人,也均被他拒之门外。”
衡玉思索着点头:“的确是如此。”
她于营洲与他初相见时,便是此等感受。
“那——”吉南弦略有一丝忐忑:“依你之见,要如何准备?或是说,与之交谈相处时,哪里是需要多加留意的?可有什么忌讳之处?”
此人愿意与他们结盟,且无任何条件,这一点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如今又得知对方性情不易相处,自然也就忍不住多些考量。
“阿兄多虑了。”衡玉安慰道:“他只是脸臭而已,实则百无禁忌,阿兄不必准备什么,人到便行了。”
“当真?”吉南弦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我这便让平叔去送信。”衡玉没有耽搁,转身往外走去。
“欸——”吉南弦抬手想要将人喊住。
当真就只是脸臭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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