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言谢,你是因入宫为嘉仪授课才惹来了这些麻烦,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太子妃道:“仪儿的课业不着急,你若觉得安不下心来,也可在家中歇上几日。”
“衡玉本也谈不上受惊,您又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衡玉便更加无需多虑了。”
太子妃闻言含笑点头:“那便好。嘉仪去歇午觉了,吉娘子不如也去歇息片刻吧。”
“是。”衡玉起身行礼:“衡玉告退。”
太子妃遂命人相送。
宫人送走了衡玉后,有女使端了药进来。
项嬷嬷端过那药碗,捧到了太子妃面前:“这正是吉娘子之前递来的方子,经了几位医官验看,都说可用。”
太子妃点头,接过药碗,就着碗沿将药一饮而尽。
女使赶忙递去漱口的茶水。
太子妃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微苦着一张脸,无奈笑道:“倒是比先前喝的那些还要苦呢。”
“有苦才有甜。”项嬷嬷笑着哄了一句,递过去一颗梅子。
……
东宫在嘉仪郡主的书堂旁,为衡玉单设了可供歇息的静殿。
衡玉刚在女使的陪同下回到了书堂附近,便见前方朱廊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
“阿兄。”她出声唤了一句,快步走了过去。
女使撑着伞将人送至廊下后,便退去了一旁的亭中等候。
“今日一直未能得闲,此时才得以过来……”吉南弦压低声音道:“都听说了?”
衡玉点头。
“阿衡,你与兄长说句实话……昨夜此事到底是不是萧节使所为?”吉南弦问。
“绝不是他。”衡玉斩钉截铁地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那日相谈间,便可见萧节使不像是会意气用事之人。”吉南弦皱着眉道:“但那河东王妃一口咬死了此事……圣人为之震怒,气急攻心之下,甚至呕了血,太子殿下半个时辰前才从圣人处回来。”
衡玉听的紧紧皱眉,声音低到只二人可以听闻:“照此说来,不会是圣人了……”
无怪她疑心太重,只是此事蹊跷,她免不掉要疑心是不是朝廷的安排。
到底一个行事荒诞的河东王,对圣人来说并不算金贵……
“既不是圣人,那便是有人在刻意向圣人递刀子了……”衡玉眼神变幻着:“圣人待侯爷本就疑心难除,此番想要从这方淤泥中抽身,恐怕是不易了。”
吉南弦复杂地叹了口气:“没错,圣人待萧节使有疑心偏见在先,朝中又有以姜令公为首的文臣闻风而动,虎视眈眈……此局难解。”
沉默了片刻后,他看着眉眼间尽是忧色的妹妹,道:“但有一点,尚算是个好消息。”
“同你一样。”吉南弦道:“太子殿下也相信此事绝非萧节使所为,而是他人蓄意构陷。殿下已暗中使人秘查昨夜之事,若有了线索与进展,我再告知你。”
衡玉心下微松些许:“若果真如此,自当是再好不过了。”
这固然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表面看来如此,但局面未明之下,却也不能尽将希望寄托于太子身上——
“阿兄,我……”
“不必多说,阿兄知道。”吉南弦看着她,轻叹道:“我家小玉儿,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你既在营洲时便冒险救过他的性命,此次又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他感慨道:“上次与萧节使见面时,阿兄便已经看出来了,你二人非但是盟友,更是那同心同德,肝胆相照的腹心之友——”
“……”衡玉心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下。
阿兄好像很不愿意再往上深想一层。
但阿兄的话是对的,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既有结盟约定,一诺千金,阿兄自也不反对你相助萧节使,力所能及之下,我亦会尽力相帮,咱们可以共商对策。”吉南弦道:“但你也要时刻记得‘力所能及’四字。”
衡玉正色点头:“阿兄放心,我明白。”
旋即问道:“阿兄可知,那河东王妃,为何便一口咬定人是定北侯所杀?她与河东王同行之下,又是如何免遭毒手的?”
若非是河东王妃蓄意污蔑,那这其中便必有缘故。
这些细节之事在外面轻易打听不到,但阿兄在太子殿下身边或知晓些。
“这河东王妃据闻受惊过度,答话都答不甚清楚,当下只能让医官守着,先服些安神的汤药镇定下来再说……”
吉南弦道:“至于其中细节,则是她身侧女使所言,据说彼时她们主仆二人见情形不妙,便欲去喊人前来相救河东王,因藏身暗巷当中,方才逃过一劫。也正是藏身之际,偶然听到了那些人交谈间提到了是定北侯要杀河东王——”
衡玉微皱眉:“偶然?”
这“偶然”,是否过于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