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中秋,玉盘高挂,天武山上一片雪亮,其中最为耀眼的当数武仙堂房梁上的两抹月牙白。
“师傅,我怎么看,这地儿都不像是魔教分坛,咱们该不会是走了错道吧?要是像上回那样……”
徒弟神秘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停停停,打住,你这倒霉孩子,咋那么不懂事呢?为师那是为了考验你的定力,所以才带你去天香楼,否则以为师这身功力,对付区区几个妖女,还不手到擒来?”
师父双手虚抓并作出托起的姿势,敦敦教诲道。
“可是师傅,我看你鼻血都快流干噜,我雇了好几辆驴车才把你拉出来,这还有雇驴车的票据呢,师父您看什么时候把银子补给我呗……”
徒弟一脸委屈地从怀里摸出票据,摊在手掌心里望向师傅。
“欸欸欸,你这孩子,怎么老点不明白呢?一点都不懂师傅的苦心。女色是毒药,你定力不够,别说是碰,那是想都不能想。为师这么做,是替你担下这份苦果,让你日后免受心魔困扰啊!”
师傅痛心疾首地说道。
“再说了,咱们江湖儿女替天行道,图啥?不就是图个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嘛?怎么能老是跟这点小钱过不去!想当年,我闯荡江湖那会儿……”
“六岁练太极,八岁通易筋经,十岁打遍天下无敌手……您都念叨了八百多回了,您老人家就歇会儿吧。您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你你你……你这孩子,我把你从乡下带出来不是为了气我的,这才出来几天你就敢顶师父的嘴,等哪天翅膀硬了就把师父撇到姥姥家了是不是,是不是?!”
师傅沧桑的眼角拉出刻薄的线条,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徒弟。
“可是师父,我都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我怕连魔教脸都没见着就倒下了。”徒弟撑着脸,眼巴巴地望向师傅,憋屈地埋怨道。
“这就倒下啦?你对得起朝廷对我们寄予的厚望吗?”
“问题是,你说这一路我们捣毁了那么多黑道,帮了朝廷那么大的忙,甭说封个‘神州大侠’什么的,连句谢谢都没捞着,这大侠我不当了!我要回家!”
“嘘,我说你发脾气归发脾气,能不能小声点,被下面听见了就全玩完了!”
师父捂住徒弟的嘴,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朝下边“吱吱”地叫了两声。
“我的好徒儿,我知道你心里很多不满,但我跟你说,咱们底下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魔教总坛!只要咱们把这端了,你就等着和师父我名垂仙侠史吧!”
“您、您怎么知道?”
“第一,你见过那个名门正派会把练武堂建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还养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咱们这一路爬上来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差点连内裤都保不住。”
师父故作高深地捋了下不存在的胡须,感叹地望了眼月亮,“你师父我虽然天天逛青楼,但一直初心不改,还是个处子之身,怎能轻易折在这。”
“半年前你在杏花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啥子东西?我堂堂一代光风霁月的仙尊,怎么会和杏花宫这种邪教扯上关系,你小子可千万别胡说啊,小心为师我、我大义灭亲!”
“言归正传,上个月恶贯满盈的黑风寨一伙三十六门人在家里打麻将,教锦衣卫派了一百多号人给端了,那时候金银大总管的麻将桌上武仙坛的人正抓着把***大喊‘老子胡了’,要不是金银二老堵门,差点就逮到那人了。诺,这还有画像呢。”
“这画上的人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哎呀妈呀,这不就是《西游记》里那孙猴子吗?”
“嘘,你小点声,真怕人家听不见啊!”师傅赶紧把徒弟的嘴捂严实了,又装了几声猫叫。
“不过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有点像哈……不是,你净瞎扯啥呢你,魔教的人都长这个样,不然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喊魔教,那魔教不烂大街了!”
“行了行了别岔开话题,我和你说,金银大总管那俩魔头是罪有应得。”
“少林慎虚方丈,武当的布星道人,多好的人呐,带着弟子上山劝教,结果你猜怎么着,被他们下药迷晕把镇派之宝劫走了。听说慎虚方丈在那之后患了阳冷之症,再也没趁解签的时候偷摸小姑娘,如此十恶不赦的事情,也就只有魔教的人能干的出来!”
“师父,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挺开心的呐?”
“你懂什么,师父我这是想到自己又能为天下除一大害而高兴啊!”
“您高兴归高兴,干嘛这么用力拍我,都快俺拍吐血来勒。”
“你又打岔,第二,你见过哪个名门正派堂前连盏灯都没有,匾额歪七八扭还积了厚厚一层灰?”
“万一人家穷的叮当响,没准连锅底都长毛了呢?”
“那不就成了,没钱,不就得想办法搞钱?这世道,占了山头还要搞钱的,不是绿林赤眉就是魔教异族。我都打探清楚了,这方圆五百里地大小人家都被他们敲诈过。”
“特别是那几户开钱庄的,提到这武仙坛的头头,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
“你是没见着那几个掌柜的,要走那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我的腿,说什么都要把自家的鸡鸭还有二十两银子让我捎上当盘缠,就为了要我给他们除了这恶害。”
“这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呢,不过说起来,他们看咱们的时候眼神有点怪,好像要吞了咱一样。”
“你要是记得,你早出师了!”
“可是……可是师父咱又不是贼,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走房梁啊?师傅你修为这么高,咱怕他们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江湖,你见过哪个武圣走正门的?西门喝水和叶孤生决斗也还在房梁上呢。呃,跟你说了也不懂,这就是江湖!”
“再说了,你看底下那人嚎得多惨呐,不是绑来的,谁会嚎得那么大声?不就等着俺们去救人嘛,你这榆木脑袋!”
“可是师父……”
“哎呀,别可是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磨磨唧唧唧唧歪歪的?好奇宝宝都没你一半话多,我数一二三咱就动手!一、二、……”
“师傅!有!有!有蛇!”
“啥?啥!啊额,蛇?!”
“师父你怎么又晕了,你别晕啊,你晕了俺可咋咋办哪。”
“……救命啊——”
“我的好徒儿啊,一年多没见,可把师父我想得紧啊,让我看看你长肉了没。”
“去你的臭老头,少跟我套近乎,谁跟你是师兄弟,我是对人生失去了希望还是想早点下去占位置争取下辈子当只猪?让我跟那疯子去执行任务,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
有人很显然并没有配合的意思,对着那人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