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接过医生递来的骨灰盒,默默低下头,望着手中装着少女骨灰的棕灰色盒子,脸色木然,就连双眼中,刚刚有了一丝的神采,也仿佛变得再次灰暗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之所以会答应做眼角、膜移植手术,除了不希望少女在临死的时候还为他担心外,更多的是想,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前,真正看一眼,这个爱着自己,也同样自己所爱的天使,到底是怎么样的美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你连死后最后一面都吝啬让我一见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把眼角、膜给我?我要这双眼睛又有何用?
瞎子痛苦的闭上眼,此时此刻,瞎子的心里有对少女离开的不舍,也有对少女就连最后一面都吝啬一见的……恨。
过了一会,瞎子慢慢睁开眼,然后看着骨灰盒上的信封。
瞎子木然的一手拿起信封,嘴角撕开封口,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纸。
瞎子不知道照片纸是什么样的,他没见过,但是他却摸过,一面光滑一面磨砂,这应该就是别人说的照片了。
可是照片上一片空白,只有两排不知道是什么的画在上面。
瞎子猜测,照片上的应该就是文字了,是少女留给他的话,不过瞎子不认识,他不认字。
瞎子抬头望向还在停尸房的医生,向医生说了两句。
医生走过来,接过瞎子手中的照片看了一眼,医生仿佛整个人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瞎子,还有瞎子手中抱着的骨灰盒。
医生沉默了一会,但最终还是对瞎子说了两句。
听完医生的话,瞎子仿佛浑身一震,整个人完全呆在了那里。
期间,医生递回来的照片,瞎子几乎是本能的接过来,此时此刻,他的脑海几乎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屏幕中的瞎子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酸软的跪坐在地上,脸色呆滞,眼神无光。
突然,一滴泪水从瞎子眼中淌出,随着第一滴泪珠流出,之后更是宛如泉涌。
随着泪水的涌出,瞎子仰头痛哭,其哭无声,却悲痛以极。
此时,屏幕镜头慢慢转动,对着瞎子手中的照片来了个特写,屏幕前所有观众,此时此刻都能清晰的看到照片上的两行字。
“别再想我长什么样,下一个你爱上的人,就是我的模样。”
“好好活下去,不要做傻事,带着我的眼睛,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努力的活下去。”
不知何时,此时偌大的演唱会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屏幕中那张照片上的两行字,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画面再次转动,瞎子穿着医院的病人服,怀里紧紧抱着少女的骨灰盒,跑着离开了医院。
他凭着自己印象中的地名,向旁人请教,快速的回到了他生活的胡同。
来到他曾经生活过无数日子的棚屋前,瞎子却并没有进去,而是接二连三的敲开了左右邻居的大门。
瞎子不停的向周围一起生活过很多时日的邻居询问着什么,可是,似乎每次得到的结果都让瞎子神色更加黯然。
没有,什么都没有,所有人都不知道少女长得具体是什么样子,他们都说,少女每次出现在大家面前,脸上总是带着一副口罩,从未取下过。
他们所知道的,只有少女有着一头披肩的长发,一米六左右,小小的眼睛,皮肤很白,然后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
瞎子走过所有邻里,甚至瞎子走过从胡同到天桥上所有商店,询问着曾经和他一起路过的少女的模样。
可是,什么都没有。
旁晚,太阳渐渐西落,瞎子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火烧一般的云朵。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落日,看到可能是少女口中的火烧云,看到一天白天的结束,黑夜即将降临的交接。
瞎子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回过头,转身朝着胡同的方向走去。
在回到胡同的路上,经过一家农贸公司,瞎子走了进去,在出来时,瞎子手中便多了一个小塑料瓶。
小塑料瓶是蓝壳的,上面贴着一张紫白相间的贴纸,贴纸正中印着敌敌畏三个大字。
瞎子一手抱着少女的骨灰盒,一手提着塑料瓶慢慢回了自己的家。
瞎子找出钥匙打开大门,拉下开关,打开棚屋里唯一的灯光,然后仔细打量起了这个自己曾经度过无数时间的家。
一张曾经睡过无数晚破烂的木床,一张用瓦片垫起来不平的木桌,一个缺条腿的长凳,然后一锅一灶,碗快瓢盆。
东西都很杂乱,自从少女住院后,这里便再也没有了女主人来整理,而曾经被少女收拾好的地方,也被瞎子偶尔回来两次,又弄的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