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轻贱,最是无情。
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夜里起了风,雨声凄苦,织梦躺在床上隐约听到有人急匆匆地来请逐安,雨水打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是女子的哭泣。
逐安应了一声,帐里很快亮起火光,同门口的人低声交谈了两句后,帐里的火光灭了,又是一阵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响起。
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吗?
有两人的脚步声匆匆经过织梦帐前,渐行渐远,融化在了雨里,织梦听着会,再次睡去。
等天亮醒来的时候,夜雨已经停了,仍是不见逐安回来。
织梦披了件衣服,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凉透的冷茶喝下。
犹豫着要不要到伤兵所去一趟。
等收拾完毕后,武小六拎着食盒准时出现。
“织梦姑娘,早!”
织梦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怎么是小六爷送过来?”
同这三个狱卒的关系比起旁人而言,有几分亲近,织梦觉得他们自称小爷什么的很有趣,叫他们的时候也跟着叫五爷,小六爷什么的。
武小六麻溜地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米粥放在桌上,“五爷今天被叫到伤兵所里帮忙去了,走前叮嘱我让我给你送早餐过来。”
“欸?伤兵所吗?”哥哥也是夜里就去了伤兵所。
“是啊!伤兵所里人手一直不够,忙起来的时候经常把我们这些外行人也叫去打打下手。”
织梦沉吟片刻又问道:“小六爷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军中一支先行军在边境的山口遇困,不过这只是听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我一个小狱卒哪能知道那么多事,不过要是姑娘感兴趣,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织梦摇摇头,“不用了,我就是随口问问,小六爷抽空送饭过来已经很麻烦你了。”
“织梦姑娘无需同我们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行!”
织梦笑着点点头,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武小六便告辞离去。
这么看来,果然是昨夜里出了事情,所以夜里才叫人请了逐安过去。
也难怪会来请逐安,这段时间,逐安的名声在军中迅速传开,连她这个鲜少出门走动的人都有耳闻。
轻松就处理了两三件棘手的病症,哪怕才刚来一个月左右,就已经成了军医里的顶梁柱,在军中备受推崇,这些士兵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受了什么伤,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请逐安帮忙看看,大大盖过了另外两个军医的名望,然而逐安性子淡,态度温和沉稳,叫谁来都挑不出毛病,两个军医也自愧不如,对逐安大为赞赏。
这还让很多老兵想起了以前,林将军殉国前,他那位同行的夫人也是这样,态度温和叫人如沐春风,医术高明,处理伤患有条不紊。
如果说林将军主外,那么那位叫忘愁的夫人便可以说是主内。有她在,士兵们打起仗来都放心不少,因为哪怕受了伤也能得到很好的救治,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那时军中上上下下都尊称她为忘愁夫人,见逐安如此也勾起回忆来,所以逐安便多了个别称,被叫成了忘愁公子。
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命运作人,那些不知情的士兵,认为忘愁夫人同林将军一起殉了国,对她的缅怀同样不减,很乐意在逐安身上延续这样的敬意,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逐安同忘愁的关系,称呼逐安成忘愁公子,殊不知,那位忘愁夫人便是逐安的母亲。
不过,外人看不出来,他们二人的医术师出一脉,而且两人身份地位又无直接联系,能给逐安冠以这样的称呼也能理解。
不得不说,让逐安心情实在复杂。
听武小六说了点消息,织梦反而放心不少,知道了原因总归比不知道原因,盲目的担心来得强。
她开始吃那碗粥。
○
织梦用过早饭后自己收拾好了碗,往门外搬了张椅子,拿着兵法边看边晒晒太阳透透气,而且在门外也能早早看见逐安回来。
附近的守卫习惯了织梦每天会在帐外坐会,上报过一次后,也就不再当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再加上逐安确实是在认真替伤兵治病,两人行为并未出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万将军对两人的戒心算是彻底被打消了,也就不再特意派人监视他们俩。
坐了会,织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步伐急促,并不是逐安的气息,织梦放下书抬起头看着又回来的武小六,有些疑惑地询问:“小六爷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武小六喘了口气,回道:“不是的,织梦姑娘,我受逐安小公子之托,请你帮他送点东西过去。”
织梦爽快应下,把书本合上,刚要弯腰把椅子搬回去,武小六已经上前一步,主动帮她把椅子搬进了屋里。
织梦拿着书跟在他后面,“多谢小六爷,不知哥哥要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取。”
武小六在屋里放下椅子,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织梦,“小公子说他都写下来了,让姑娘照着纸张取就可,再让我帮姑娘一起送过去。”
织梦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纸上写的全是药名,想来是伤兵所里的药不够了让她取了送过去。
“好,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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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梦帮忙整理药材的时候,也看过不少医书,而且逐安又在药柜上重新贴了名字,找起来也很快。